不用李淳熙提醒,宋别也覺得做到這份上,她對周寅可真是大慈大悲,仁至義盡。
在回去的路上又睡了一會兒,到家已經是半夜了。
此時公寓裡仍然亮着光,宋别半斜在沙發上,指尖夾着一根煙,白色的首段隐隐粘上她的姝麗唇色。
她整個人陷在煙霧中,倦怠的神色像極了一個瘾君子。
李淳熙的餘光掠過她面前,而後很快收回,轉到一邊的電腦上。
電腦上是緬泰地圖,上面有兩個紅點,一個是周寅,一個是倫拉維。
兩人的紅點一個在克欽邦,一個在曼谷,但都向着一個方向緩慢移動,清邁。那就是桑帛藏身的地方。
周寅這一次“落網”,不管當時帕安隆死了多少人,就隻看在關約那個不知大小的軍械庫的份上,他們也不會讓他輕易逃脫,而且多半會在找到桑帛和軍械庫之後殺了他。
畢竟在帕安隆惹出這麼大的事,和一巴掌抽在佤邦臉上沒什麼區别。
佤邦都是什麼人?佤族,高山族,祖祖輩輩在高原雨林中養出來的骁勇兇蠻蠻,不會容忍别人在自己頭上動土。
“收拾收拾,我要去一趟清邁。”指尖的煙撚滅在透明煙灰缸裡,宋别揚手驅散了眼前的煙霧,目光最終落在李淳熙臉上。
李淳熙狹長的眼睛半眯了眯,對她說:“宋别,我想我應該有知情權,好确定這是不是我的工作範疇。”
宋别從沙發上坐起,一條腿搭在另一條腿上,兩隻手也交疊在一起,故作疑惑地朝他笑了笑:“我以為你對我有足夠的信任。”
沒等李淳熙回答什麼,她就接着道:“你說過你隻提供幫助,最後還是需要我自己動手。不告訴你,也是怕把你牽扯進來。要找到扳倒馮的證據,我得清楚他究竟是在跟誰合作,倫拉維隻是一個賭鬼,他擔待不起那麼大的生意。你在泰國這麼多年,應該也知道關約集團,不妨告訴你,佤邦和倫拉維……”
她指了指電腦上那兩個紅點,繼續說道:“他們都在找關約留下的一個軍械庫。中國有句老話,鹬蚌相争,漁人得利。”
這話說完,李淳熙臉上的表情已經由質問轉變成些許羞赧,開口說:“抱歉宋,我不該懷疑你。”
“你放心,我不會牽扯你。”宋别站起身,十分善解人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轉頭進了房間收拾東西。
房間裡還漫着她遺留的煙味,她喜歡抽中國牌子,玉溪,南京,還有黃鶴樓。這些煙的味道濃厚又辛辣,久久都散不出去。
李淳熙摩挲了一下指尖,看了一眼電腦上的紅點,又把目光轉向宋别的房間,頓了兩秒,朝那處走了過去。
門被扣響,裡面迅速又剪短地說了一句進,他打開門,看見正一件件朝行李箱裡扔衣服,根本說不上什麼條理,淩亂不堪。
“怎麼了?”
李淳熙收回心緒,看向她:“我跟你一起去清邁。”
此話一出,宋别也停了手上的動作,不解地看着他:“你要去?”
“牽扯到佤邦和泰國,會有危險,我得跟陳先生保證你的安全。”李淳熙扶了扶鼻骨上的眼鏡,他給出的理由很公正,也很合理。
宋别當然不是什麼善解人意替他人着想的人,此行的目的也并不像她說的那麼偉光正,倫拉維背後的證據要找,周寅也要救。
李淳熙要是跟着一起,恐怕事情會有變數,也不好跟他解釋有關桑帛的事。
她放下手裡的東西,到床邊的單人沙發坐下,問他:“上次我去佤邦也很兇險,你那時可沒這麼殷勤。”
“結果我們也都看到了,你受了傷,還險些沒有回來。”李淳熙攤了攤手,反而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問她:“宋,你看樣子并不想讓我去。”
宋别聳聳肩:“怕你拖我後腿。佤聯軍那些人不是吃幹飯的,我知道陳斯空看重你,但你得明白,槍杆子和筆杆子,不是一個東西。”
李淳熙笑了笑:“你也是握筆杆子的人,可你的槍法也是數一數二,宋别,世界上可不止你一個聰明人。”
話說到這份上,她再阻止就顯得刻意。于是攤攤手,無所謂地說道:“你想去就去,但不要幹涉我,不要問我為什麼。”
“一言為定。”
宋别很快就啟程去了清邁,沒有多餘的時間留給她休養生息。
好在這次去的是泰國的旅遊大城,而不是帕桑那種在地圖上都不一定找得到的小山村,她也從不委屈自己,舒舒服服給自己租了一間别墅,配一個管家兩個保姆。
隻是剛放下行李,連享受都沒來得及享受,就立馬開上車去了周寅給她的地址。
她隻帶了一個人出來,李淳熙留在那裡那裡看家。現在各方都還沒什麼異動,帶出桑帛不是什麼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