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
巡查的新州衛愈變愈多,轉運司使楊起沒轍,将心思動到了府衙師爺吳徵的頭上,鮮少人知曉他好賭,欠了不少銀子。
雅閣裡,酒過三巡,楊起不着痕迹地塞給他幾根金條,說明來意:“聽聞令兄時任新州衛所千戶,不知吳兄可否通融請他幫個小忙?”
吳徵心思活絡,這個緊急關頭找上新州衛,再明了不過,他可不想死啊,不舍地退回金條。
叫他猜到了,楊起隻得拉他上賊船,“吳師爺且聽我說,事成之後......”
兩人來回推辭,沒抓穩,幾根金條忽地掉落一地,兩人皆心虛地彎腰。
驟然刮來一陣風,“砰”的一聲,門闆被極力踹開了,颀長的雁翎刀晃眼睛,吳徵定睛一瞧,悔得腸子都要青了。
“三弟這是何意?”
吳徵立刻扔下金條,差點給自家親哥跪了,“我......我沒受祿賂!”
吳危絡腮胡子,瞧着可怖,卻最是赤膽忠心,大揮雁翎刀,恨不得将他就地正法。
蓮花青劍适時攔下,“吳師爺瞧着不像這般不明事理的人。”
郎君笑得如沐春風,吳徵受到了鼓舞,指着楊起,痛心疾首:“請裴大人明察!我與楊大人不過是幾趟酒的交情,方才察覺他與走私犯相連,我是當即退回金條,預備向您舉報!”
吳危憤憤收回刀,“依你所言,他若沒走私,你便收下金條了?”
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吳徵閉了嘴,側身給新州衛讓道。
楊起面如死灰,腳步虛浮,癱軟在地上,完了,全完了!
“楊大人知曉的,陛下最忌諱走私,去歲,揚州知府劉大人參與私鹽案,押回京師,午門斬首,你若早些交代主謀及共犯,本官也好替你求求情不是?”
秋意襲涼,府衙牢房暗無天日,郎君碎玉似的聲音更為陰涼。
一鞭一鞭抽在身上,血肉模糊,楊起不屑地笑了,“裴思淼,你不過是陛下的一條狗,狐假虎威什麼?”
這話,裴照林都聽膩了,他放下卷宗起身,微擡手掌示意鞭子停下。
“那私茶犯魏骞和盧冬生已然落網,該交代的都交代了,各地私茶皆由你們新州轉運司運出,輾轉楚州府、慶州府、蜀州府至西番,易得牛羊高價賣出,易得良駒屯儲,你們同朱遇謀逆的心思,裴某早已傳至京師,楊大人是必死的局。”
謀逆大罪轟然扣在楊起頭上,他憔悴的面部猙獰大怒,“謀逆?什麼謀逆?”
這便詐出來了。
裴照林微挑眉宇,故作驚詫,“楊大人毫不知情?”
他拿出裴衡先前截來的密信,白紙黑字,“魏骞與朱遇的人有來往,楊大人習文弄墨,才情斐然,這字謎不會瞧不出吧?”
楊起不可置信,“晏......晏王?我......我全然不知啊......”
他忽覺背上的這口鍋背地嚴實,馮閣老心向晏王從未告知他,他斂财,沒膽子謀逆啊!
裴照林接過小吏遞來的罪狀,“這條走私鍊,主謀是内閣首輔馮質樸,楊大人可認?”
楊起憋屈地松口問道:“可會連累家眷?”
裴照林雖狠辣,但十分守約,“楊大人若肯咬死馮閣老,本官保你家眷無性命之憂,亦不會讓你沾上半點謀逆大罪。”
楊起長舒一口氣,“多謝。”
他配合錄口供,将知曉的涉案官員一應吐出。
燭火如豆,裴照林撚着名冊扉頁,心緒複雜。
這一行,行簡怕是要被冠上嗜殺的污名。
......
秋日新州時常霧蒙蒙的,白牆黛瓦皆隐在霧中,像極了紅妝喜事卻不肯下轎的嬌羞女娘。
宋汝一大早前去租馬車,府衙客館裡,宋漣清不想走也該走了,行囊将将拾掇好,徐諾帶着陸芸娘來了,忸怩道:“魏家倒了,嬸嬸想要一紙放妾書,我......”
這是有事相求的意思,至于求誰,再明顯不過。
宋漣清有些為難,悄然解釋道:“裴大人古道熱腸,阿姊隻管找他,他是裴照林的堂弟,我不太想與他再......”
她眉心微跳,扯上關系四字,到底沒敢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