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初見了隻覺得好笑,剛要放手就跟轉頭看來的齊逍遠對了個正着,便挂起簾子,冷嘲熱諷起來,“喲!這不是齊大人嘛!怎的把自己搞成這副可憐樣子。”
齊逍遠瞧了他一眼,“我一個小小的禁軍哪能坐轎子,什麼風啊!雪的!可不得自己受着。”
沈南初若有所思地點頭,“是嗎?誰敢調你的牌子。”
齊逍遠面無表情地說:“人微言輕的,家中又無權重秩高的親屬,誰不能調啊。”
沈南初靜靜一笑,拭了口茶,點點頭道:“這樣啊,那這風雪你是該受着。”
齊逍遠冷笑,“有人天生就好命,一輩子順風順水的,什麼坎都有人渡。”
“尚淺相知,未谙世事,勿以己意測人。命啊!好不好你又知道了。” 沈南初面色如常,眉間卻帶着愠色,瞳子也泛着寒意。
齊逍遠心裡也有氣,哼了一聲也沒管他。
沈南初有些莫名其妙,看不懂怎麼說兩句就生氣了,聲音緩和了些,說:“師傅他老人家還好嗎?”
齊逍遠愣住了,沒想到他會那麼說,心頭的氣卻無法驅散,過了半晌,才歎了口氣,從懷裡拿出幾顆糖來:“還好,我剛是有點出口無章,抱歉。”
等了陣子,齊逍遠都以為他不拿了準備收回去的時候,糖從掌心移走了。
垂首靜了片刻,齊逍遠想說什麼去,話到嘴邊還是說不出來,隻得改口,“他們都替你瞞了那麼多年來,沒幾個人知道你的過去。”頓了頓,“你可以離開燕京,去任何地方,以你的能力不至于一點選擇都沒有,沒必要讓自己。”
沈南初出聲打斷了他, “忘懷往事,碌碌無為。”續而平和地說,“你沒經曆過,怎麼會知道,‘恨’怎麼寫,這不是你該勸的在,不是還要探我的底嗎?我等着你。” 風吹衣袖, 涼意砭骨。
齊逍遠沒接話,還想勸,“1智者千慮,必有一失,終有一天你會深陷弱水,再難自救。”
沈南初懶得跟他扯,打斷他,“人都半死不活了,還考慮以後,想的有夠遠的,等什麼時候仇家死絕了再說。”
‘…讓念你的人心憂。’......齊逍遠說:“怎麼說,你的仇家很多?”
沈南初蓦然盯着齊逍遠發神,片刻後道:“嗯,記都記不完,殺到哪算哪。”
齊逍遠欲言又止,“.....,回頭是岸。”
沈南初說:“2我心匪席,不可卷也。有時間勸我,還不如自己呆着練功冥想,總比這個有意思。”
“怎麼會,你還年少,餘生悠長,總有時間去彌補曾經的遺憾。 ”
沈南初沒應聲,拉了簾子,不再理會齊逍遠。
路上雪漫漫,卻沒人注意離隊伍不遠的尾巴。
“服了,真的真是服了,”無憂雖是五音不全,卻低着聲唱。“那麼冷的天,還在這裡,吹冷風。”
兩匹白馬一個腳印一個腳印地慢慢走,無憂跟賀今伊就這樣罵了一路。
無憂百無聊賴地哼着,突然正聲問賀今伊,“不是,陛下既然不信,又為什麼要他來?”
賀今伊看着遠處的黑點,說:“怎麼說呢?你問我啊?”
“.......,”無憂難以置信地看着他,說:“這難道還第三個人?”
賀今伊喝了口酒暖身,“天恩難測,我要是知道還來賣力氣做什麼?當個佞臣不愁吃喝,不好麼?”
“也是,”無憂無奈地說,“希望是陛下多想了,不然哪天沒看住他,咱也得遭。”
“應該不至于,”賀今伊說:“陛下還沒昏頭,不過從最近看了,好像除了籠絡人,也沒幹什麼。”
無憂突然問,“話說,那次秋獵是不是他打的我?”
賀今伊說:“那麼久了,還耿耿于懷呢!”
無憂說:“不是,雖然我外家功夫不算好,輕功卻不差,要真是他幹的,我不确定自己打不打得過。”
賀今伊說:“這不還有我麼?先不說沒有發現我們,跟我們直接動手,陛下也不會再留隐患。”
......
幾個月前。
揚州靠着長江,臨近淮河,運河穿城,自古就是南北交通要塞,富商雲集,人才輩出。
越靠近城門,行人漸漸多了起來。
守城士兵喊道,"路引都拿好了!今日刺史大人巡視,沒路引的一律不得入城!"
幾個衣衫褴褛的百姓圍在一起,"這又在搞什麼,一會兒要交稅,一會兒又不收了。"
"噓...小聲點,讓那群當官的聽見又該找麻煩了。"
"不是說朝廷免了一個月的關稅嗎?"
"呵呵,強龍不壓地頭蛇,隔這麼遠,皇帝也管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