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首的人見沈南初來,正身邁步向前,挂着禮貌的笑,話說得客氣但透露着不容拒絕的強硬:“沈大人,勞煩您移駕旁側的院子,我家主子,想請大人閑聊片刻。”
沈南初說:“我要是不想去呢?”
“當然可以,我們不會幹涉您的選擇,主子就在院子後面的轎子裡,為了不耽擱您的事,我還是提議去,現在要不了多久,現在不想去,後面去就不一能見了。”
靳煊不滿地說:“我就沒見過,那麼赤裸裸的威脅人,還滿嘴的仁義道德。”
沈南初擡手攔住了靳煊,自己去了院子。
門發出“吱呀”的響聲,一院子的侍衛齊刷刷地看着他,刀在鞘裡蓄勢待發。院落破敗,在院落中心,靜靜地停靠着一頂華麗異常的轎子,其裝飾之精美,金銀鑲嵌,珠簾低垂。轎内之人,顯然身份非比尋常。
随着一聲細微的響動,轎簾緩緩掀開一角,他衣着華貴,氣質雍容。目光淩厲又帶着狠絕,僅僅一瞥,便能感受到他的欲望和野心。
“聽聞沈大人因病卧床多日不起,身體好些了嗎?本王也是等多日了。”男人的聲音輕聲說。
沈南初嘴角緊抿,“我與王爺并無私交,人輕言微的也幫不了忙。”
“本王與你無交情,但你父親再世時,我們關系還是不錯的。論輩分你可以喊本王一聲,叔叔。”
沈南初眼底一暗,身體微斜行禮,“瑜親王好。”
蕭沂琛也不惱,看着他,笑得慈愛:“看來你不想管裡邊的親疏遠近,無妨,要是有人突然來跟本王說與我有舊情,本王也未必信。日月快輪過數十載了,這些年,時不與我,身邊物是人非,故人走了許多,活着的人癡傻殘瘋,哪還能記得當年的模樣。宴會初見你時,本王還以為眼花了,沒想到你還活着,還長那麼大了,你父親在天之靈定會高興的。”
蕭沂琛再看向他時,變得冷漠起來,“比起你父親,你更像母親,要是你是女兒身應該跟她有九分像,不過你以這個身份藏在燕京,還是跟那個懦弱的廢物不同。”
沈南初眸中狠厲隐現,擡頭時已經藏好了,淺笑出來聲,說:“沒想到家父還認識您,不過我覺得自己更像父親,母親也健在,王爺怕認錯人了。”
蕭沂琛想沒聽懂一樣,話語平和地繼續說自己的,“你應該從沒見過她,也是,别說你了,很多人都沒聽過,見過的人更少了,就别說見過還認識的,不巧,本王就是其中之一,是嗎!阿茹娜之子。”
“......,”遠處偶爾傳來的幾聲犬吠或夜鳥的啼鳴,屋内氣氛驟然凝結,棗樹的陰影打在沈南初的側臉。沈南初靜了片刻,他的情緒仿若沉死水,連一點漣漪也看不到,他說,“是了,......,王爺說什麼都是”。
在這瞬息間,一屋子的侍衛齊刷刷抽刀,映出一片雪光。豈料下一刻,沈南初又和顔悅色地說:“是小侄唐突,叔叔好,找侄兒有何貴幹?”
蕭沂琛哈哈大笑,擡手示意侍衛退後,“本王多年不見舊人,想跟你促膝長談一會,不過本王不日便要回番,倒是沒機會了,賢侄不會怪本王吧?”
沈南初幹笑着,“侄兒知道了,等有空必回登門拜訪,到時還望叔叔不要嫌棄。”
“很好,今日時候也不早了,就不留賢侄了。”
沈南初沉默的走出去,靳煊遠遠的站在外邊,見他來什麼也沒問,等他們出去時,起風了,呼嘯的風叫器着刮在臉上,吹起衣擺。
沈南初才感覺到背後的涼意,藏在袖裡的手傳來陣陣灼燒感,他的眼色更暗了。
靳煊說:“我們去哪?”
“......,當然是回去好好想想,怎麼讓他完成夙願。”沈南初眉間冷淡。
靳煊抿着唇,過了會才說:“剛剛那人是誰?”
沈南初側頭問道:“你不是不管事麼?”
“......,我就好奇一下,我們跟着你混,總得知道你仇人是誰吧?”
“仇人啊……”沈南初呢喃着,轉身看他,“我沒說裡邊的人跟我有仇。”
靳煊說:“那你怎麼一幅要砍人的樣子。”
“沒有,我叔侄相認,我高興。”沈南初眼神冷淡,諷笑道,“不過要是擋了路,我不介意加他一個。”
靳煊沉默了會還是糾結裡面的人,又問了一遍。
沈南初半開玩笑地說,“......,我要說是某個權貴,我要你們殺了他,你們不會直接跑了吧。”
靳煊認真想了想,才說:“不會,我不覺得世間秩序,是要考所謂的血脈來維持正統,左右都是一條命,上邊人不見得就比底層人更高貴,更聰明。”
“沒了?”
“還要有什麼?”
沈南初失望地說:“這就是你那麼些年的感悟?我還以為你能講出什麼大道理,不論如何,你還是得認,有人天生就是來做主子的。為臣則忠,為仆則順,坐在位置上看蝼蟻,總勝過俯首稱臣,有用比有趣更讓人欣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