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聞野雖然想娶妻,但也是想找個喜歡的,終身大事今天莫名其妙的就要那麼定了,還是對家的女兒,他不能直接駁回去,更不想稀裡糊塗地就娶了。
季聞野啞然片刻,說:“回太後——”
梁舒婷問道:“怎麼,成家立業對将軍而言也非志向嗎?”
季老侯爺邁出一步,說:“回太後,小子是個粗人,郡主金枝玉葉的,别跟着他守了活寡。”
季聞野笑了笑,說:“沒錯,太後娘娘擡愛了,憑我這一年到頭也不會家幾次,耽誤郡主可不好......”
太後打斷他說:“你自個兒覺得耽擱人家姑娘,怎麼知道姑娘她願不願意?聽稚伊的閨中密友說,她自小便很仰慕季将軍,去廟裡祈願都是希望,能跟将軍喜結連理。”
話都說這分上了,季侯爺也不好說什麼,看安平侯那反應是指望不上了,那家夥巴不得事成。
季聞野說:“臣不日便要離京,婚事還是算了吧。”
太後笑說:“将軍在擔心婚期太長嗎?不如就這月底好了,多等不了幾天,為表慶賀,哀家願意出三百萬兩作為喜禮。”
這話說的季家也沒了脾氣,季聞野眼皮跳了條。季侯爺雙手抱拳,彎腰行禮,“謝太後賜婚,”說完還側頭瞪了他一眼。
但凡太後出價少些,季侯爺都不至于就那麼賣了兒子。
季聞野硬着頭皮說:“......,謝太後。”
..........
幾天後,燕京下了小雨,空氣裡彌漫着水氣,放眼望去清幽朦胧,姜忘昔穿着木屐鞋拿了傘,一早便出門了,踩着路上水坑,水流濺進白襪裡,涼得人受不了。
他身上披了一件鴉青色薄袍,柔軟的發絲垂在臉側,睫毛輕微顫動。姜忘昔也不避開,哪怕鞋底墜了泥,依舊一腳深一腳淺地水裡走。
姜忘昔到了高處的亭子裡,左右不見人來,小桌上卻擺上了茶具,壺裡燒了水,邊上還泡着君山銀針。
姜忘昔坐過去,正想是不是沈南初泡的,一道修長身影正從遠處中步步走來。
那人玄衣黑發面容清疏。眉眼在顯得峻曆,一身氣勢铮然凜。
姜忘昔心口猛地一滞,過往的點點滴滴湧上心頭,那麼多年了,他以為自己已經忘了。
蕭沂琛走進見了他,也是目光黯淡,唇線微動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兩人側着頭都沒看對方,過了回蕭沂琛說:“你...闊别多年,...别來無恙。”
姜忘昔冷漠的嗯聲,冷漠又疏離。
“......,對不起,你該恨我。”蕭沂琛想伸手觸碰姜忘昔,伸出去的手還是收了回來。
姜忘昔好像聽到什麼搞笑的話,笑着說:“王爺不過秉公執法,小人還活着,活得好好的,姜家也還在,我恨王爺什麼?”
姜忘昔話說得決絕,惹得蕭沂琛瞳光微動。
姜家......呵......
蕭沂琛目光突然冷了起來,卻未多言什麼。
昭旭帝(蕭沂琛的父親)忌憚姜家太久了,姜家人又給人抓住了辮子,證據确鑿。蕭沂琛親自帶人抄了姜家,姜忘昔的父親死在牢獄裡,姜家嫡系一脈滅絕,姜忘昔恨他是應該的。
後來蕭沂琛有了封地,被逐出燕京。姜忘昔成了犯人,他以為他們再也不會相見。
昏暗的雲層之中,突聞鼓聲乍起,滾滾驚雷,響徹天地。
“要下雨了,我就不與王爺一道了。”姜忘昔起身拿了傘頭也不回的走了。
蕭沂琛靜靜地看着他走,如同多年以前,那麼看着他那麼近诏獄寺。嘴角扯出一絲苦笑,腦子一抽,擡起桌上的冷茶,仰頭喝了。
姜忘昔是在下山的半路遇到的沈南初。
姜忘昔柔聲說:“走吧,要下雨了,要玩就改天吧!”
“好,”沈南初拿過傘,“太後出手是真闊綽,拿三百萬給季家做喜禮,抵得上季家幾年的花銷了吧?”
姜忘昔有些心不在焉道,“隻要有權,銀子自然有人趕着送,太後勢微,近來街巷的傳聞也對她不利,為了打破僵局,她必須找到新的盟友。”
沈南初說:“季家就那麼願意娶了?”
姜忘昔頗為意外地瞧着他:“軍費消耗驚人,跟季聞野同齡的男子,家中孩子都會跑了,季侯也不可能真不急,還能跟太後交好,于公于私他該動心。”
沈南初搖着頭說:“可要是他們哪天回不來了,這通天的權柄和榮耀就是别人的了。”
姜忘昔伸手接住雨,說,“那也不一定,季聞野又不傻,不會讓她有孩子的。”
沈南初回頭了眼向亭子,馬上就收回了目光,“安平侯的長女能天真到哪去,兒女之情不是他遇到的那些敵人,卻也是洪水猛獸,亦如細絲流水,無孔不入。”
雨越下越大,濺起水坑,帶來了濃厚的陰霾,使本就迷離的路徑變得更加模糊不清。
侍衛手持油紙傘,站立于山腰。風雨加劇,雨珠敲擊傘面的節奏愈發急促。
“主子,還沒來。”侍衛首領,眉頭深鎖。
又等了會,看到自家主子的信号,侍衛便帶着人去往山頂,踏着被雨水浸潤的土地,釀跄地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