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宇忽然把她拉進懷裡,訓練服上的汗水味混着淡淡的碘伏氣息,卻讓她想起畫室的松節油和陽光曬過的帆布。他的下巴抵在她發頂,聽見她悶悶的聲音:“意面涼了可以再熱,可我們的時間要是涼了怎麼辦?”
“不會涼的。”他吻了吻她發梢的钛白顔料,像在親吻一片未融的雪,“明天我讓老陳把加練提前,晚上陪你去看星空展,你不是說梵高的《星月夜》和我的三分球抛物線很像?”
蘇瑤笑出聲,眼淚卻同時掉下來。她想起上個月在美術館,他盯着抽象畫說“這線條像我突破時的變向”,那時她覺得他是世界上最懂她的人,卻在最近的忙碌裡差點忘了這份懂得。
餐桌上,重新加熱的意面冒着熱氣,奶油醬在燈光下泛着溫柔的光澤。林宇把烤焦的雞胸肉推到自己盤裡,叉起一塊塞進嘴裡,誇張地皺眉:“嗯,這火候比老陳的魔鬼訓練還厲害。”蘇瑤笑着拍他手臂,發現他悄悄把她畫架上的廢畫翻了過來,在背面用簽字筆畫了個簡筆小人——紮着馬尾的女孩坐在籃球場邊,面前擺着畫紙,旁邊站着個舉着籃球的男生,正把球往她畫紙上砸。
“明天開始,”他忽然正經起來,掏出手機打開備忘錄,“晚上八點到十點是‘藝術與體育停戰時間’,我負責洗碗,你負責給我講畫裡的秘密——比如,”他指着她圍裙上的蝴蝶胸針,“這隻蝴蝶什麼時候會飛到我的戰術闆上?”
蘇瑤看着他認真記錄的樣子,突然發現他護腕裡露出半截紙條,是她上周塞進他訓練包的便簽,上面畫着小太陽和“注意膝蓋”。原來那些被她以為漏掉的關心,都被他小心地收在離心髒最近的地方。
深夜的畫室,兩人擠在畫架前。蘇瑤調出新的藍色,林宇的手指在調色盤上輕輕點染,意外調出一種帶着銀灰光澤的靛藍——像傍晚球館的穹頂,當最後一縷陽光消失時,天空呈現出的那種包容一切的顔色。
“就叫它‘休戰藍’吧。”蘇瑤在畫布上勾勒出兩個人影,一個抱着籃球,一個握着畫筆,腳下是散落的顔料和護腕,頭頂是交融的星空與球場燈光,“提醒我們,再重要的比賽和畫作,都比不上眼前人的溫度。”
林宇看着她認真的側臉,忽然想起今天訓練時,老陳說的“真正的強隊,是懂得在快攻中慢下來觀察隊友”。此刻他終于明白,生活也是一場需要默契的比賽,那些所謂的波瀾,不過是為了讓彼此看清,在時光的球場上,最值得守護的,從來不是遠處的籃筐,而是身邊那個願意和你一起撿回滿地顔料與夢想的人。
烤箱的旋鈕在午夜輕輕轉動,蘇瑤烤了新的瑪德琳,這次她在面團裡加了林宇喜歡的焦糖碎。當第一縷甜香飄起時,他正幫她調整畫架的角度,手腕的護腕滑落到肘彎,露出内側新紋的小圖案——是隻振翅的蝴蝶,翅膀邊緣描着細細的三分線。
有些夜晚注定要用來和解,就像有些顔料注定要混合成新的顔色。當他們在畫室的地闆上相視而笑時,窗外的香樟樹正把月光篩成碎銀,灑在晾衣繩上的訓練服和畫圍裙上,那些曾經以為會刺痛彼此的棱角,此刻都在溫柔的夜色裡,融化成生活最動人的肌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