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緊了,”她淡聲說,女仆立刻停手,卻沒人敢替她取下。
她望着鏡中的自己,眼神冷靜,臉色陰沉。
她的思緒回到被帶回瑪麗喬亞的那天——格林古親自坐着軍艦來接她。父親一言不發地站在一旁。
她那時就有種強烈的不安。如今這種不安如毒蛇般纏繞着她,越發清晰。
他們怎麼會知道她會逃?更準确地說——怎麼知道她什麼時候逃?
而娜塔莉……她已經“消失”很久了,父親卻連一句詢問都沒有。他會不知道嗎?不,他什麼都知道,卻一言不發。
赫拉妮心底泛起寒意。
她不能再被動地等待。她要去親自問父親——問清楚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
她起身,将頭飾摘下放回絲絨盒中,低聲命令道:“你們都出去。”
女仆們面面相觑,但還是連忙行禮退下。門扉關上的那一刻,赫拉妮的眼神已經恢複鋒利。她拉開門,腳步迅疾地穿過長廊,沿着她熟悉的路線直奔大門而去。拐過走廊的拱門時,一個身影從陰影中現出。高大的剪影在光影中略顯冷峻,她下意識停住。
“赫拉妮?”是夏姆洛克的聲音。
他今天沒有穿軍裝,隻是一身簡潔的黑衫,衣襟半扣,披風搭在肩上。他的聲音比以往低啞,帶着未明的情緒。
赫拉妮看着他:“你也在這裡,真巧。”
夏姆洛克沒有回避,沉聲:“我剛才去見了父親。”
“是嗎?”赫拉妮緩緩走近一步,“那你有沒有聽說,他要娶我?”
夏姆洛克喉嚨緊了緊:“我知道。”
“知道?”她眼圈微紅,“你站在他們那邊,還是站在我這邊?你告訴我,消息是怎麼洩漏的?”
她曾經把逃跑的希望都寄托在這個男人身上,現在看來,真是個錯誤。
夏姆洛克捕捉到她目光中的不信任,有些急切地壓到她身前,“事情沒有你想得那麼簡單。我還需要确認一些事情。”
赫拉妮冷笑,“所以,你現在是在勸我等?”
夏姆洛克忽然伸手,狠狠抓住了她的手腕,像是要把所有情緒釘死在這一刻。
他低頭逼視她,聲音沙啞:“我去見父親,是為了阻止這場婚事。赫拉妮——我告訴他,我喜歡你。”
赫拉妮的瞳孔輕微一震。
“結果呢?”她順着手上的力道湊過去,紫色的眼眸露出嘲諷,低聲問,“你赢了嗎?”
他沒有回答,隻是緩緩将額頭貼上她的額頭。兩人之間的距離,驟然被拉近,呼吸交纏,近得仿佛一個失控的念頭就會燃起。
她怔住,心跳仿佛在那一瞬失去了節奏。
“我甚至……恨不得把你藏起來,”夏姆洛克低語,“我怕你就這樣,被奪走。”
原來連他這樣的人,愛上一個人後也會軟弱。
赫拉妮的指尖輕輕顫動。她幾乎可以感受到他灼熱的氣息撲面而來,眼前這個騎士一向寡言、冷峻、像刀一樣活着——現在卻近得像要吻她。
但他沒有。他隻是停在那個臨界點。像深海下的火焰,熾烈卻不肯蔓延。
赫拉妮忽然推開他,狠狠一巴掌甩在他臉上。
“你以為我是誰?你喜歡我,就能讓我聽你的?”她咬着牙,眼中泛起水光。
夏姆洛克沒有躲,也沒有怒。
他隻是低聲說:“不是要你聽我的——是希望你别把我當成他們。”
赫拉妮的眼神終于松動了。
她緩緩轉身,聲音沙啞:“你還差一點,就能打動我了。”
不能把逃離的希望寄托在任何人身上——這是赫拉妮最近學得最痛的一個教訓。
她轉身離去,步伐堅定。
而夏姆洛克站在原地,半邊臉泛紅,指尖還殘留着她的餘溫,不肯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