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拉妮不知道,夏姆洛克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她的。
那種喜歡,是潛藏已久的情感?還是像他父親那樣,隻是一種見色起意的占有欲,一旦起意,便不顧一切地想要得到?
印象中,他們隻見過一面——那是在十五年前。
那年,奴隸暴動。瑪麗喬亞的天空被火光染紅,怒潮般的奴隸們殺紅了眼,到處縱火。父親帶着她和娜塔莉剛從下界歸來,就正面撞上了那片混亂。保镖不是對手,船隻被焚,幾乎要沉沒。唯一的救生艇,被她的父親搶先一步占據。沒錯,卡特萊納·珀爾赫斯,在那場災難中,丢下了她和娜塔莉,帶着保镖頭也不回地逃了。
那一刻,她覺得自己渾身的血液都凍住了。
掙脫鎖鍊的魚人如同戰神般從海中躍起,鳍如鋒刃,在甲闆上劃出深深裂痕,腥臭與咆哮撲面而來。
她以為自己要死了。
卻在那一瞬,有一隻手擋在了她和娜塔莉面前——是費舍爾·泰格。他替她擋下了緻命的一擊,低聲呵斥着同伴:“不要殺人了,快走。”
他不是為她擋刀。他隻是擔心同伴會因此耽誤逃跑的時間。
那才是救了她的人。
不久,大将戰國率海軍趕到,神之騎士團也結束任務返回。那時她的船已經半沉,是夏姆洛克将她和妹妹從海水中撈起,帶回岸邊。
所有人都說,是夏姆洛克救了她。不,不是這樣。救她的是那個魚人——費舍爾·泰格。而她和夏姆洛克,此後再無交集。
所以,她實在無法理解,夏姆洛克那種“深情厚意”到底從何而來。
赫拉妮坐在馬車裡,煩躁地回想着這一切。
按理說,她應該繼續留在費加蘭德城堡,準備婚禮。但如今她“備受寵愛”,即使半夜要求回卡特萊納城堡,也無人敢攔。
卡特萊納城堡雖不宏偉,卻極為精緻。庭院噴泉潺潺,雪白的外牆綴滿了金制花紋,輝煌而甯靜。
這座城堡,在她出生前就被賣掉了,走在其中,相當陌生。
可她剛走進花園,看到父親時,還是忍不住一愣。他憔悴得幾乎認不出,臉色灰白,眼底發青,仿佛被什麼抽幹了靈魂。
“你怎麼會變成這樣?”她脫口而出。
珀爾赫斯敷衍一笑,心中卻在盤算:格林古的實力太強,要完全替換他的意識還需時間。而這個過程不能被格林古察覺……想到這,他決定,是時候讓赫拉妮“配合”了。
“這麼晚了,你有什麼事?”
她開門見山:“娜塔莉失蹤了這麼久,怎麼還不去找?”
珀爾赫斯坐下,緩緩喝下一口由深海海王類制成的藥液,臉上浮現出高深莫測的神情,仿佛他已經知道一切。
“如果我能穩坐副主管的位置,她就不用嫁給查爾羅斯了。你告訴她,讓她玩夠了,就快點回來。”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也不知道她在哪裡。”
珀爾赫斯忽然嗤笑一聲:“你以為洛基港的那場騷亂是誰策劃的?”
他不等她回答,緩緩道出答案:
“王直是被一顆惡魔果實引來的——是誰找到了果實,又是誰運送、洩密?夏姆洛克為你反抗父親,格林古對你欲罷不能……你以為你掌握主動,其實這些我早已知道。娜塔莉懂得狠下心,跟海賊走了。你卻……以為可以騙過我。”
他語氣一轉,低聲誘哄:
“不過,現在你是費加蘭德家的準女主人。如果我們父女聯手,我可以讓你嫁給夏姆洛克。”
赫拉妮隻覺後背一涼,“合作?你到底什麼意思?”
話音未落,一對半透明、纖長的翅膀在珀爾赫斯背後悄然張開——宛若昆蟲,又似惡魔。
她瞳孔驟縮。
那是惡魔果實的力量。
“我的意識,已經寄生在格林古體内。遲早,我會完全掌控他的身體。”他嘴角上揚,眼中閃着病态的興奮。
赫拉妮不敢置信:“格林古的實力比大将還強……你怎麼可能控制他?”
“哈哈哈哈哈,”珀爾赫斯笑得非常得意,湊到女兒面前,興奮而壓抑地低聲說道,“他的靈魂被抽空了哦,噓——别說出去,這是隻有‘最頂層’才知道的秘密。”
“但在我的意識完全寄生之前,我必須隐藏好,還需要你來幫我掩護——我聰明的女兒,你懂我意思吧?”
赫拉妮看着眼前這個被自己稱呼“父親”的男人,仿佛第一次認識他。
赫拉妮死死盯着他,“你瘋了。”
——這麼可怕的計劃一旦被發現,整個卡特萊納家都會被抹殺。
珀爾赫斯沒有立刻反駁。他隻是沉默地笑,笑聲像是從喉嚨深處滲出的腐血,帶着沉積多年的譏諷與憤怒。
“瘋了?”他緩緩起身,身形佝偻卻仿佛在一點點撐開,“你說我瘋了?”
“你自以為站在正義那一邊,就能審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