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
李管事緊随其後,急忙沖進來,“都和宋大人說了您在裡面,宋大人非不聽,屬下沒能攔住……”
話還未說完,他的聲音就慢慢低了下去,雖然晉王這裡需要解釋,但宋知明那裡他也不敢招惹,于晉王手下辦事不力頂多是挨一頓闆子,可讓宋知明不高興的話,他都不知道自己會有什麼樣的死法。
破碎的門闆歪歪斜斜挂在那裡,半懸在空中随風搖擺。
晉王側目而視看向宋知明,面色鐵青。宋知明這個時機過來,明擺着是要壞他的好事,若是換了别人,他怎麼能吞下這口氣。
他強壓下直沖腦門的血氣,攥緊了拳頭:“哪陣風把提督吹過來了,怎麼不先派人過來通傳一聲?還有何事這麼急,把這門踹壞是什麼意思?”
其實無須他開口,單單是他臉上五個清晰的指印都分外顯眼,叫人想要忽視都難。
宋知明一眼掃過去,自然也看到了蜷在一團瑟瑟發抖的楚湉,她眼裡全是慌亂,清澈的眸子裡好似被狂風暴雨侵虐過,擾亂了一波湖水。楚楚可憐的眼神,讓人看得心一顫,我見猶憐。
“有東西不見了,咱家來尋。”宋知明目光清冷,聲音像是被霜雪浸染過透着絲絲寒氣。
晉王知曉宋知明向來脾氣古怪,他不喜宋知明,卻也沒打算和這個皇兄的心腹交惡,但此番宋知明顯然不怎麼準備解釋的态度來得莫名其妙,該惱怒的人不應該是他嗎?
東廠的人個個手裡都拿着兵器,将屋子團團圍住。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要來捉拿他的呢!
原本被摔得七零八落的屋子裡在突然闖進來一群人之後更顯狹小,來福更是氣勢洶洶地拔出了佩劍跟在宋知明身側,任由哪個底下的人都看得出來當中權勢最大的兩位心情都算不上多好,誰都不敢擅自出聲。
楚湉聽到宋知明的話,默默攥緊了手中的玉扳指,于這樣的情況下被許多人撞見,她本該覺得羞憤,但此刻她卻完全不記得那些牢記于心反複背誦的禮義廉恥。
此時此刻,她隻覺宋知明的現身好似陰雲密布的天氣中突然出現的光亮,嘩的一下讓她感受到了希望。
“提督的東西怎麼會落在這裡?”李管事打着圓場,“該不會是找錯了?”
“在!”楚湉堅定答道。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腳步踉跄地朝宋知明奔過去。她唯恐慢了一步就被晉王捉回去似的,跑起來的動作勾勒出的單薄身形搖搖欲墜,好似一陣風就能将人吹跑。
“提督說的可是這枚扳指?”楚湉忽視掉身後晉王吃人的眼神,小心翼翼地舉起來。
人走近了,才發覺她臉上還挂着未幹的淚痕,身上穿着的衣裳也沾染了灰塵,衣襟上的扣子不知何時還掉了顆,一眼便知剛才發生了什麼。
與她的狼狽大相徑庭的是,那枚扳指靜靜地躺在她掌心,完好無損,溫潤的光澤同她如雪的皓腕相互映襯,幽幽流轉。
瞧到這,宋知明蓦地發出一聲輕笑。
“咱家聽說有人要給咱家治罪,打的是什麼名頭來着?”他若有似無地瞟了晉王一眼,“若是底下人沒聽錯的話,好像是謀逆。”
“這麼大的罪名,咱家可擔不起,王爺要是想治罪,倒也不必尋這個由頭,咱家賤命一條,随時奉陪。”
宋知明拈起玉扳指,緩緩戴在他指上,恰好合适。
晉王府的人全都不自覺瞪大了眼睛,怎麼會,這竟然是宋知明的……但要是他的話,未免不是陛下賞賜的,可陛下竟寵信他到了這個地步嗎?權勢再大,不過一個閹人,怎可佩戴象征九五帝王之尊身份的東西?
與此同時,楚湉的心頭也閃過一絲異樣,方才宋知明的指腹劃過她掌心,好似帶着酥酥麻麻的癢,明明這麼尋常的動作,為何被宋知明刻意拉長。還有宋知明今日出現在楚家,也總讓她有種說不出的古怪之感。
不過宋知明既然過來了且認下了這枚玉扳指,她自然相信他有能力解決好一切,并沒打算再待在這個是非之地,方才進去了這一會兒又鬧出這麼大的動靜,怕是把母親和妹妹都吓壞了。
楚湉對着宋知明屈膝行了一禮:“有勞大人。”
她匆忙往外走,果不其然,等她到了院子時,就聽到楚欣欣着急的聲音:“母親你怎麼了?快醒醒啊!”
楚夫人雙目緊閉地癱倒在地上,被吓暈了過去。
……
楚正業沒出事之前,家裡的大小事務全部由他經手,楚夫人安心順遂了半輩子,從未經曆過像今年這麼多的風浪。
第一次是自己夫君被抓的那日,其次是今天。
楚夫人把女兒引以為傲,她的阿湉樣貌性子都是極好的,哪怕被退婚,楚夫人也相信等風波過去之後,要為她選個家世一般的夫婿應當算不上很難的事情,但福禍相依,她竟沒想到女兒會被晉王瞧上。
晉王可算得上楚湉的長輩了,枉她還期盼晉王弄清真相,還楚家一個清白,沒想到這個畜生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對阿湉動手。楚夫人自己也是過來人,待她聽到屋裡女兒隐忍的哭腔時還能有什麼不明白的。
晉王的手下死死地抓住了楚夫人不讓她過去,她心急之下兩眼一黑就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