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昭瞠目,快速走上前,直接用扇子敲了下黑風的腦袋,耳尖泛紅,怒斥道:“快松開!”
黑風大大的眼睛,竟然透着些許委屈,它打了個響鼻,松開嘴往後退了半步。
蘇隐忍笑,揉了揉它被敲打的位置,“我去看看你的夥伴,等會再來瞧你。”
黑風踢踏幾下,甩了甩頭。
蘇隐踱步到其他馬匹面前,仔細檢查每一匹馬的牙口,都沒有異常,她沉思片刻,俯身往下,抓起食槽上還沒有吃完的草料。
草料放在面前,蘇隐嗅了嗅,淡淡的黴味。
她心下松口氣,看來這些馬确實存在不吃糧草的毛病,并非溫昭和毫錐故意試探。
她抓着草料轉身,對着溫昭和毫錐解釋道:“太爺,這些都是今年的新糧草,看着也沒有問題。”
“但太爺初來江南,或許不知,咱們元甯縣一年四季都很潮濕,若是糧草封存不當,無需多久,便會長黴。”
“昨兒下雨,今天又是大太陽,又潮又悶,這糧草就長黴了。”蘇隐緩緩道。
溫昭上前,抓起食槽上的糧草,仔細聞了聞,“确實有股黴味。”
“這些馬都是太爺從京裡騎來的,以往吃的都是好糧草,自然不肯吃這些泛黴味的糧草了。”蘇隐語氣平淡地道出實情。
溫昭側眸,斜睨毫錐,“日後莫要再犯。”
蘇隐拍幹淨手上的草料,走到牆邊提起她的木箱子,對溫昭行了一禮。
“太爺,既然知曉緣故,那我就先回家去,待荀捕頭将趙籮筐羁押回衙,我再過來。”
溫昭點頭,輕搖折扇,“去吧。”
目送蘇隐走遠,溫昭嘴角的笑意淡去,嘴角緊繃,“可有看清?”
“回二爺的話。”毫錐微微低頭,恭敬道:“屬下瞧清楚了。”
“蘇祈的眉眼與蘇隐長得極像,兩人應當是有血緣的親眷。安瓊珠雖然長得不像安可為,但與安夫人卻有六分像。”
溫昭合上折扇,輕輕敲打左手心,擰眉不語。
今日這起命案雖然來得突然,但也讓他看清了蘇隐驗屍的手段,她并非僞裝,而是真的仵作。
他記得他年幼時,曾見過那位小姑娘,嬌軟可愛,怯生生的,肌膚白裡透紅,就像上元佳節吃的白軟湯圓。
而蘇隐卻肌膚蠟黃,不苟言笑,對着死狀凄慘的屍體,仍然面不改色。
蘇隐和安瓊珠都不是她,溫昭面色冷肅,從袖口裡抽出張字條,這是他昨夜看了大半的戶籍簿後,整理出來的名單。
溫昭将字條遞給毫錐,“名單上的人,一個不漏,全要查清楚。”
毫錐接過字條,貼身收好。
溫昭轉身離開,不忘叮囑毫錐,“把糧草換回去。”
蘇隐剛踏出縣衙大門,就瞧見不遠處的小滿,她愣了一瞬,不由提起衣擺,加快腳步。
“你怎麼過來了?莫不是家裡出事了?!”
小滿将蘇隐手上的箱子接了過來,笑臉盈盈地寬慰。
“姑娘莫急,是夫人讓婢子過來接姑娘家去。”
“林小哥來鋪子裡報信,說出了命案,荀捕頭去抓人了,但姑娘被新太爺請去給馬兒看病,要晚些時候回來。”
“夫人擔心姑娘,就讓婢子來縣衙外等着。”
蘇隐點點頭,應當是阿嫂得知僅她被新太爺留下,所以才會擔心她。
走進藥香街,蘇隐微微蹙眉,将今早看見毫錐後的所有事情,全部回想了一遍,确認自己應該沒有暴露後,眉頭稍稍舒展,緩緩松口氣。
“蘇丫頭,聽說出了命案?”
“死的是誰啊?是不是八方酒樓的王掌櫃啊?”
“抓到殺人兇手了嗎?是誰殺的啊?”
蘇隐走了沒幾步,藥香街的鄰裡就圍了上來,你一句我一句,問的全是命案的事。
元甯縣縣城不小,但藥香街就在縣衙邊,八方酒樓也離縣衙不遠,清晨發生的事,一兩個時辰,就傳遍了整條藥香街。
元甯縣上回發生命案,還是兩年前,兩個外地來的客商,因為一株稀有藥材而發生争執,其中一人失手将另一人打死。
平淡如水的日子,驟然發生這麼大的事,可不是人人都想問兩句。
蘇隐被吵得頭都大了,偏偏他們不僅追着她問,還有幾個嬸娘拽着她的衣袖,真有她不說就不讓她走的架勢。
“各位叔嬸,聽我說一句。”蘇隐無奈停下腳步,“我是仵作,隻知驗屍,哪曉得查案。”
“你們要問,直接去衙門裡問。”
縫隙裡伸進隻手,穆熙直接将蘇隐拽出包圍圈,護在身後,“我家小妹要回家吃飯,可沒那麼多空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