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聞言放開了夏枝,又讓他坐在自己的未傷的左腿大腿上。起初夏枝不願意,但見男人又皺着眉喊疼,他哪還思考那麼多,坐在男人要求的位置,結果又被男人從正面抱住,将頭埋進他的脖子裡。
夏枝看着自己脖頸間的腦袋,突然想起自己以前在祁年家看到的小狗。
與此同時,魏有意帶着兩人追上了那男憂,魏有意的女契叫白婼,是個用單手劍的,男契叫霜送,武器是長笛。霜送眯着眼吹起長笛,發出悠揚的笛聲,男憂聽了卻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扭曲了起來,像在滑稽的跳舞。白婼持劍往前刺去,但對方極為靈活,在笛聲的控制下,也能避開要害。此時祁年也追了上來,大喊:“他的右腿我看也就是個木頭架子,先砍爛他的右腿,他再快也沒法了。”
聞言男憂掙紮的越發激烈,怒吼一身渾身皮膚猶如撕裂一般,撕開的縫隙中發出暗紅色的光,整個體型都膨大了兩倍。木頭架起的右腿更是從縫隙中射出一束束紅黑色的光束。
“找到了!”祁年語氣興奮,“我掩護你們,就往他腿上打!”說罷,他拉弓射出一支箭,那箭在空中又變成幾十隻箭射了出去,隻是沒有一支射在男憂身上。
“……”魏有意正欲在心中吐槽,就射出去的箭齊齊爆開,瞬間揚起塵土,将那男憂遮擋了起來,春荷輕撫琵琶,幾人就如同得了千裡眼一般,竟能穿過塵土看清敵人的位置。南寺立馬舞着長槍沖上去,白婼也沒過多猶豫。二人一左一右刺穿了敵人。
“快跑!”魏有意立馬喊道,隻見生命的最後,男憂不死心地将身體膨大膨大再膨大,最後自爆了。二人雖反應迅速,但還是被傷害到了,擋在身前雙手被灼燒出了兩塊駭人的傷疤。
戰鬥結束,春荷上前為二人療傷。南寺和白婼手臂上猙獰的灼傷在樂聲中緩緩愈合,隻留下兩塊淡淡的痕迹等待他們自己修複。幾個人又要連忙回去找夏枝和秦慕,魏有意邁步跟上。
“你還跟來做什麼,看到那地上的東西了沒,還不趕緊封存送回玄真殿,等着再生變故?。”祁年對滅憂所的人沒有好語氣。
魏有意抿了抿唇,仍固執地向前一步,叫霜送帶着東西。祁年也懶得管他去哪,現在救人要緊。
“……”六個人一來就看見抱成一團的兩個人。
“小枝,秦大哥,你倆先别在這哥倆好了,我們回來了,先給秦大哥療傷。”祁年是個沒腦子的,衆人都尴尬得不好意思說話,就他敢。
少年如夢初醒,慌忙撤手,卻忘了掌心還按着男人的傷處。秦慕猝不及防被推得後仰,喉間溢出一聲悶哼。
“嘶——”
聽到男人倒吸一口涼氣,少年又手足無措地去扶:“對不起對不起,你沒事吧。”見男人傷口又湧出汩汩鮮血,急忙轉頭對着春荷說:“春荷姑娘,拜托了。”
琵琶聲已起。春荷垂眸撥弦,素手翻飛間,清越的音符化作瑩瑩綠光,纏繞上秦慕的傷處。
林間突然陷入寂靜,隻有魏有意束發的衣擺在風中輕輕飄動。他保持着九十度鞠躬的姿勢,聲音沙啞:"夏公子,魏某...必須向您賠罪。"
衆人的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遊移。
“其實...”魏有意的喉結滾動了一下,“我比祁年公子更早抵達。”他直起身,卻不敢直視夏枝的眼睛,“我一直藏在樹後...因為...”他的手指因為緊張和愧疚無意識地摩挲食指上的玉扳指:“我一開始懷疑你的用心……你年紀輕輕就執掌消憂鋪,一次次達成不菲的成就,又能在第一時間鎖定雲霧山..."
“你懷疑小枝和憂勾結在一起做戲?”祁年立馬反應過來,氣的要上去踹他,南寺趕忙拉住了他。
“直到看見秦公子遇險,還從對話裡得知了一切,我立馬就出手了……”魏有意話還沒說完,就瞪大了眼睛——夏枝的身影在他的視線中急速放大。反應過來隻覺得臉上就被人打了一拳,魏有意捂着臉踉跄着後退三步,後背重重撞上樹幹。
所有人都僵在了原地,打人的不是祁年而是那個總是溫聲細語的少年。即便是從小和夏枝一同長大的祁年也沒見過少年現在這副樣子,他瓷白的臉頰漲得通紅,平日裡含笑的圓眼此刻像是淬了冰一般冷漠,連睫毛都在微微顫抖,那隻揍過人的手依舊緊緊攥着。
夏枝不是氣他懷疑自己,而是在秦慕被傷成這樣的時候,他居然還在暗處袖手旁觀,是不是隻要不威脅到秦慕的生命他就要一直躲在暗處觀察?夏枝氣的簡直不知道自己是誰了,還想上去補上幾拳。
秦慕喊了夏枝一聲,想讓他冷靜下來。祁年也一個箭步上前,用身體隔開兩人,面對着夏枝:“跟這種人多說無益,秦大哥的傷要緊。”
日落西山,春荷收了勢:“眼下隻能恢複成這樣,這憂的刀上不知附了什麼,眼下要讓他快些回到自己托身裡,能不能恢複好就看秦公子自己了,你要做好最壞的打算,倒也威脅不到生命,但是腿可能會……
夏枝緊抿着唇沒說話,祁年自告奮勇要幫他送秦慕回去,幾個人商量完就走了,沒人去看仍靠在樹邊的魏有意,魏有意也識趣的沒有湊上去。
直到幾人的身影消失在林間深處,魏有意才緩緩滑坐在地。他望着地上那灘秦慕留下的血迹,突然狠狠捶向自己的右腿,一下,又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