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說話的聲音太小,她幾乎沒聽清楚,但是卻能夠判斷出自于誰。
是皇上親自來了冷宮。
後面的宮人明顯也聽見了,此時臉色皆是一變,明顯驚慌了起來。
岑鸢鸢退後半步,同他們交換了一個視線,最後還是選擇跟着他們站在了門外,并沒有進去打擾。
而冷宮内的氣氛卻像是比他們外面還更加凝滞。
在察覺到後面的宮人都低着頭不敢朝着裡面看時,岑鸢鸢便放心大膽的朝着大門的縫隙中打量。
反正現在也沒人盯着她,說不準能看見什麼呢。
比如說皇上低聲下氣哄美人什麼的。
可是這個想法剛在腦海中閃過,便很快被打消了。
或許是因為每次見到皇上,都會被他身上那種沉重而又嚴肅的威嚴感所壓迫,所以岑鸢鸢幾乎沒辦法想象到那樣的畫面
他這樣的男人,說不定覺得自己放低身段去哄人就已經是給面子了,至于誠心……或許并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内。
似乎是為了印證岑鸢鸢的猜想,在她回過神來的下一秒,冷宮内便傳來了男人的怒喝聲。
“大膽!”
那聲音沉冷而擲地有聲,叫人聽着背後發寒。
岑鸢鸢的心微微一震,險些忍不住要充滿進去。
可在擡腿的瞬間想到此時自己的情況,如果她進去了或許還會讓情況變得更糟糕,立馬就打消了這個想法。
雖然心中十分不情願,那種擔憂也無限升騰,但她知道自己不能貿然闖進去。
後面的宮人聽見聲音以後明顯也都有些惶恐,但是都沒有擡頭去看,仿佛對裡面的人恐懼到了極點。
也不知過去多久,裡頭才終于傳來了岑鸢鸢所熟悉的輕靈女聲。
“皇上,您交給臣妾的事,臣妾已經辦妥了,既然您将我打發到冷宮,又何必再來呢?”
是儀嫔的聲音,明顯沒有被剛才的怒喝震懾到,語氣中甚至帶上了幾分抛開生死的淡然。
“你分明清楚朕的良苦用心。”
“臣妾清楚,更清楚您當初的選擇,所以也不打算再見到陛下了。”
聽着裡面傳來的聲音,岑鸢鸢卻始終猜不透他們在說什麼。
聽起來……像是在說當初儀嫔謀害子嗣的事情,但是這麼聽着好像另有隐情。
不像是儀嫔因為嫉恨犯了錯事,反而更像是在皇上的授意之下幫助他做了些什麼,使得儀嫔落了現如今的下場。
越聽越氣,岑鸢鸢沒忍住跺一下腳。
“朕與你已幾月未見,再見面你就要這麼對朕嗎?”
皇上還在說話,可儀嫔卻已經不開口了。
岑鸢鸢重重歎了口氣,垂在身側的手微微攥緊,心底忽然産生了一個想法。
她轉頭看了一眼身後還苦苦抱着芍藥花壇的兩個宮人,輕咳一聲。
“這是皇上吩咐要送到冷宮的,可千萬抱好别摔了。”
這說話聲完全沒壓着音調,大門内的聲音很快消失安靜下來。
岑鸢鸢不顧後面表情明顯錯愕的宮人,伸手推開了宮門,接着在看見門内那道明黃色身影時露出了明顯誇張的驚訝表情。
“皇上!”
皇上:……
儀嫔:……
宮人:……
既然被人看見了,皇上自然也不會再做出方才的表情,此時臉色瞬間冷了下來,隻掃了岑鸢鸢一眼。
“皇上,這芍藥……”
岑鸢鸢試探着詢問,下一秒便看見皇上從她身邊經過,但卻一句話也沒有說。
不過這意思也很明顯,等到那腳步聲消失了以後,岑鸢鸢這才松了口氣。
她轉頭朝着身後看了一眼,确定皇上已經獨自離開了,才終于看向了對面的儀嫔。
“儀嫔娘娘,您還好吧?”
儀嫔聽見她的聲音後稍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沖着她點點頭:“怎麼是你來了?”
岑鸢鸢聞言看向了自己的身後,小聲說:“這些是皇上讓奴婢送來的,說您最喜愛芍藥。”
當然,這話隻是說給後面的宮人聽的,等到那兩個宮人将芍藥搬進去時,岑鸢鸢這才湊到了儀嫔的身邊。
壓低聲音道:“這其實是德妃娘娘請求皇上給您送來的。”
儀嫔的臉上并沒有出現半點錯愕,似乎早就知道了這一點。
“本宮知道了,你且同她說,一切盡在掌控中。”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眉眼間泛着幾分淡然,看上去已然沒了原先的傲然。
岑鸢鸢盯着她,欲言又止,可最後還是沒有說出來。
宮人們将芍藥放在了她的屋門下,便轉身朝着這大門的方向走來。
他們幾乎不敢看儀嫔一眼,像是害怕沾上什麼不好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