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徐珍揉揉眉心:“你知道今天有多重要嗎?搞這一出,我這三個季度的獎金都差點泡湯了。”
“對不起。”陸晚檸愧疚地垂下腦袋,嘴唇翕動,“我……”
她慢慢地把事情講了一遍,其實也乏善可陳,無非就是高總想要毛手毛腳,而她忍不下去了而已。
“影響到您了,對不起。”
徐珍直接把那瓶水喝得見了底,剛才在股東面前險些圓不上場,她緊張得出了一身汗,這會得好好補充點水分。
“好了,這些話就不用講了。”她說,“這事我會處理。”
陸晚檸微怔:“公司不開除我?”
“如果你所說屬實,不會。”
“可是……”怎麼會?
徐珍也沒藏着掖着,直接告訴了她:“股東很重視這件事,特意囑咐我們調查清楚,希望公司保護員工權益。”說着,她語氣變得輕快起來,“剛好我也早就想把那姓高的弄走了。”
果然是這樣,除了韓窈還有什麼别的解釋呢?
陸晚檸沉默不語。
徐珍的眼神中漸漸浮現出探究的意味。她工作這麼多年,見的人多了,大家都在商言商,位置越高,越沒有人會多管閑事。
而那位股東小姐,撞見這一幕不光沒有生氣,還囑咐他們要公允處理,話裡話外,偏向性很明顯。
徐珍可不覺得這是偶然。
“對了,你是不是認識韓總?”她輕聲問。
陸晚檸心頭一驚,忙着否認:“不……不認識。”
可徐珍怎會錯過那雙眼中一閃而過的慌張,她瞬間明白了什麼,隻是也沒費心去揭穿那稚嫩的掩飾。
“早點回去吧,這幾天不用來了,有結果之後我會聯系你。”
“……謝謝徐總。”
***
那天陸晚檸幾乎魂遊天外,險些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到家的。下午的地鐵很空曠,她盯着白色車廂發呆,還是靠列車員提醒這是終點站,才如夢初醒下了車。
室友還沒下班,家裡隻她一人,原本不大的房子倏忽顯得空落落的。
鎖是完好的,家裡沒人來過。暫時。
“韓窈”兩個字猶如懸空的刀,而她就是斷頭台上的死刑犯,不知刀究竟何時會落下,無處逃避。
沒有人能理解她究竟為什麼會這麼膽戰心驚。
陸晚檸癱坐在沙發上,疲憊襲來,柔軟的觸感忽地将她帶回了十六歲,那時她和韓窈兩人在更大的沙發上躺着,她即将睡着,可即便是轉過身,都能感到那道難以忽視的目光。
回過頭,韓窈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幹嘛。”陸晚檸困得說不清楚話,“臉上……又沒有東西。”
“我喜歡看着你。”
“有什麼好看的。”
韓窈淺淺抿出一個微笑,伸出手,用指尖碰了一下陸晚檸的額頭:“嗯,好看。”
她的手指并沒有就此離開,而是輕輕地順着陸晚檸的眉心、鼻梁一路往下,直至遊弋整張臉,如同一片花瓣墜落。
“騙人……”陸晚檸咕哝,癢得下意識伸手去推,卻被韓窈順勢抓住。
湊得很近,熟悉的香味沁入呼吸。
“哪裡騙人了?”
“沒你好看……”陸晚檸想,韓窈每天照鏡子看慣了自己,怎麼還會覺得她好看呢。
肯定是騙她的。
韓窈那張精緻得如同洋娃娃似的臉上,笑意似乎短暫地加深了,不過隻維持了片刻,就變回了平日裡優雅得恰到好處的微笑。
“睡吧。”她說。
那一覺陸晚檸一直睡到了晚上,剛剛醒來就吓了一跳,因為對上的依舊是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仿佛簇簇火苗。
韓窈還在注視着她,那目光不知是夢還是醒。
“怎麼看都看不夠。”她說,“我好想一輩子都看着你。”
一輩子,多麼遙遠的詞彙。
***
“晚檸,你怎麼在沙發上睡着了?”
開門聲把陸晚檸吵醒,室友從門上撕下什麼,一邊進門換鞋,一邊納悶:“咱家門上怎麼有張紙條?”
淺綠色的便利貼上什麼也沒寫,隻是用水筆勾勒出一個小小的簡筆畫圖案。
檸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