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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時後,陸晚檸回到餐廳包廂的時候,裡面多了幾個陌生的身影,而徐珍正舉杯喝酒。
從她的表情來看,先前的煩躁已經一掃而空,此刻,她就連眼中都彌漫着笑意:“我敬各位。”
對方的人也很給面子:“徐總,您太客氣了。最近多有怠慢,還請您和團隊海涵啊。”
徐珍剛要說話,餘光瞥到服務員為陸晚檸開門的動作,笑吟吟道:“晚檸回來了?來,我介紹一下,這幾位是複城的……”
陸晚檸怔了一下,連忙跟在徐珍身後,和對方點頭打招呼。
她有些狼狽地将雙手背着,指間捏着的幾張紙匆忙地對折、再對折,以免其他人看到上面的字。
這一頓飯,陸晚檸吃得有些心不在焉,好在她一個新人本來也不需要做什麼,隻需要在适當的時候跟大家一起喝點酒就好了。
他們聊了不少東西,譬如項目的難點在哪裡,後續還要做什麼工作,以及近期的進度為什麼遲緩——當然,大多都隻是場面話,真實情況是什麼樣,就隻有當事人才知道了。
但今晚,雙方之間至少有了良好的進展。
作為總負責人的徐珍喝了不少,把複城的人送出門時,臉頰已經染上兩抹酡紅。好在她酒量不錯,隻是眼神有些飄忽,總體還是口齒清晰的。
她把手機遞給陸晚檸,示意對方幫自己叫車:“默認地址。”
“好。”
複城的人或許沒注意到那麼多細節,但徐珍自然看到了陸晚檸回來時多出來的那樣東西——一沓内容不明的紙頁,但她選擇沒有多問,隻是說:“今天多謝了。”
司機還有3分鐘到。
她這樣一說,陸晚檸就又回憶起不久前在複城大廈裡和那個人面對面的場景,有些不自然地錯開目光:“沒什麼可謝的。”
她扶着徐珍,兩人出了餐廳,在路邊等車。
帝都的夜風很涼,喝完酒一吹容易更加暈暈乎乎,徐珍示意陸晚檸不用扶了,眯起眼睛,歎了口氣:“真的謝謝。”
她說:“我為這幾個項目忙活半年了,如果真的死在這一步,我都不知道怎麼跟團隊交代。”
“……嗯。”陸晚檸不知該說些什麼,隻含糊地應下。
“你還好吧?不舒服的話,回家泡點蜂蜜水喝。”
“嗯,我沒事。”
很快兩人的車分别都到了,她坐上後座,停頓片刻,這才将揣到背包裡的文件拿出來。
車内昏暗的燈光映出最上面的标題。
——玩具合約。
荒唐又可笑、在人格層面根本不成立的字眼,任誰看到都會覺得是小孩子在過家家,卻被這樣認真地排版打印出來,讓陸晚檸一瞬産生了錯覺,覺得這好像是什麼嚴肅無比的事似的。
可分明就是一場鬧劇。
她握着協議的手指微微地顫抖着,幾乎要将紙張攥破。小時候不懂事的時候寫寫也就算了,現在她們兩個都是大人了,雙方簽任何合約都是有法律效力的,為什麼韓窈腦子裡在想的還是這些……
——因為,五年改變不了一個人。
韓窈有很多習慣。譬如頭上戴着的蕾絲發帶,做事時将頭發挽成側馬尾放到右邊,哪怕再開心,笑起來也隻是微微地抿一抿唇,絕不會露出牙齒。
還有她這個玩具。
陸晚檸其實早就猜到了,從在公司和韓窈對視的那一眼她就知道會有這一天的到來。隻是她一直抱有僥幸心理,哪怕是不到萬分之一的概率,也期待事情真的如她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