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巧此時,一隻狸貓從門縫中滾了出來,剛一擡頭,便對上了彤棠渴望的眼神。
狸貓瞬間從這眼神裡品嘗出了一絲危機,一般彤棠不會給他嘗新品,都是分給妖市中生活拮據的小妖們,所以這一次顯然是不一般的。
彤棠拉上妄圖滾到另一邊的狸貓:“唉,你别走啊,要不要嘗嘗這個,沒毒的,我剛吃過,就是不知道味道怎麼樣,嘗嘗吧,嘗……”
狸貓掙紮:“謝謝,姐,真不用,唉,謝謝,我不餓,真不餓。”
彤棠隻得松開了手,自個将新菜放進了嘴裡,認真品嘗了一番,也不知有沒有品嘗出個什麼所以然,雖然饕餮毒抗幾乎為零,但血還是夠厚的,吃點倒沒事。
狸貓一臉恐懼的看着彤棠将食物咽了肚,還細細品嘗了一番,像是有些滿意的樣子,有些忍不住的出聲提醒道:“姐,就算你吃了沒事,還是要找個專業人士估計下,再加入正式菜單哦。”
彤棠自然知道:“行行,不嘗是你的損失,所以又是誰來了?”
還未等狸貓回答,外頭的人便已推門進入,熟悉的惡心聲音傳來:“好久不見,饕餮,小店開的不錯嘛。”
竟是伏坤身旁的親衛。
彤棠也曾與他交過手,隻是沒記住他的名字,但彤棠知道,這人同時也是負責傳信的使者。
這人怎麼會到自己店内。
雖然緊張,但更多的還是覺得有點晦氣。
彤棠差點沒被嘴裡的菜噎住,咳了一會兒,不敢翻臉,隻配合着打太極。
使者懶得再做客氣樣子,直接道出來意:“有件事,你要幫個忙。”
彤棠指了指自己,面上挂着假笑,還帶着點做作的驚訝:“讓我幫忙?大人真是把我想的厲害,我就是一個小廚子,能幫什麼忙,去宮中炒菜嗎?”
使者雖狀似平常閑聊,但語氣卻平淡無波,甚至稱的上冰冷:”也不是不行,你不也向天子請過意嗎?拿鲛人烹饪?奇妙的點子。”
饕餮作為昔日大妖,如今也是重點關注對象,她腕間的印記直通天子,不經他人之手,伏坤怎會知曉内容,但如今,連直屬于天子的監天司現下都被内閣插手事務。
這人的權力,究竟是要大到何種地步了?
彤棠自開小店以後,已久不關心政權鬥争,不想也不願參與進漩渦中,她歪頭一笑,試探問道:“大人怎麼知道?”
使者竟是懶得遮掩,直接利落道:“自然是首輔大人派我代回的旨意。”
監天司你也管,旨意也代回,幹脆自個去當皇帝好了。這想法在她喉間滾了三滾,又咽了下去,說是不可能說出來的,但要她幫忙,她也是不想幫的。
她既然已是個經營小飯店的老實人,就沒再與這些人有過多接觸,幾百年前已經認敗,如今兩方不相往來,各自不井水不犯河水,互不生事,天下太平,為何現在又有這麼一件事一定得求助于她?内閣首輔親自而來,若是件美差,為何沒有别人願意上,又為何不去找别人?
彤棠知道,作為天地間唯一一隻饕餮,自然是有些事隻有她能做到,其他人做不到。饕餮善食,能吞噬掉的不僅是實物,還有各類情緒産物,比如怨氣。
能吞下怨氣不代表怨氣對彤棠就不會有影響,她也會感到不舒服,也會變得消沉,要是不注意,甚至能對心智産生無法挽回的影響。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她客客氣氣的伏了伏身,朝人行了個禮:“大人太過高看我了,我現在隻是個小廚子,以前那些本事忘得是七七八八,切切菜燒燒水還行,别的事再不能夠了,大人還是另請高明吧。屋内的客人還這麼多,我還有的忙呢,就不多講了。”
狸貓在旁邊守着,尾巴毛都炸起來了,首輔親自來請,即便客客氣氣,也不是所有妖就敢委婉的拒絕。
彤棠這妖就并非好說話的,再加之留有一定實力和妖緣,即使被鎮壓,内閣和皇族也不好當場翻臉,雙方相互忌憚。
狸貓準備關上門,但眼前的人卻沒有要走的意思。
“啊,那真是可惜。”那人言語中雖表達了遺憾,可語氣仍是毫無起伏,“不過,你知道我們為什麼要尋找鲛珠嗎?”
彤棠正要回頭進屋,聽到這句話,又回頭看了眼使者,可那人卻擺了擺手,話鋒一轉:“算了算了,既然你不準備來幫忙,那這東西就好像不能說呢。”
他轉頭準備離去,彤棠朝狸貓使了個眼色,示意讓他趕緊把門關上。
可在使者離開前門後,彤棠才發現他的身後還跟着一個身披黑色鬥篷的人,剛剛一直站在使者身後,被擋的嚴嚴實實,彤棠沒有第一時間看見他。
“當年你看守牢獄,好像跟饕餮還有些聯系吧,你不是想見見她嗎?去跟她打個招呼吧。“
黑衣人轉身回頭望了眼彤棠,覆蓋着面容的兜帽滑落下來,彤棠瞳孔驟縮,那是張溝壑縱橫,已然蒼老的面孔,也是她再熟悉不過的。
為什麼,明明已經死去多年的妖又會再次出現在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