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總說晚上帶我去山莊吃自助餐。就在桃樹林那邊，我父親和狄太太也來了。我低着頭，我知道還是給他帶來麻煩了。

山莊的玻璃穹頂将夕陽折射成碎片，灑落在自助餐台上。我端着餐盤，指尖發冷——父親正站在帝王蟹料理台前，與李元舉杯對飲，兩人談笑風生的樣子宛如多年摯友。

"星辰。"狄太太突然出現在我身側，塗着丹蔻的手指捏着一隻香槟杯，"去給你父親添酒。"

我僵硬地走向餐台，聽見父親刻意提高的嗓音："......元總這麼照顧犬子，厲某實在過意不去。"他搭着李元的肩膀，指節因用力而發白，"商業街快要完工了吧，街口的幾家店面，要不要我們厲家的品牌去助力?"

李元晃着酒杯，冰塊碰撞出清脆的聲響。他穿的很随便，就一件襯衫，連領帶也沒有打，就剛才也是剛剛從浴室裡出來，夏季還是炎熱，綢緞的白襯衫恰到好處的遮住了貓抓痕。

當我走近時，李元忽然轉頭，目光越過父親直接落在我臉上："等小少爺大學開學了再說吧，以後給小少爺設計。"

父親的笑容僵在臉上。

狄太太快步上前，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敲出急促的節奏，她親昵地挽住我手臂，指甲卻深深掐進我皮肉，"星辰，去給各位叔伯敬酒。"

今天來的還是和昨天差不多的人，對外宣稱還是我的升學宴。實際上厲家的資金已經出現了平台，父親最近借着我升學宴的名頭，打算擴大商業合作。原先已經夠有錢了，在李元橫空出世之前，厲家一直是晉陵三商的榜首。

人的貪念是無窮的，“李元的公開資産已經是咱們家的三倍多了。”現在李元擠上了晉陵三商的榜首，厲家屈居第二，嚴家第三，王家剛好被擠出去了。

但是王家自從王天芹出道，成為了歌星、演員、大紅人，王家的勢頭一下子猛烈了起來，趕超嚴家，持平厲家，用不了多久就能追上李元。

為此，父親和狄太太很是煩惱，因為大哥厲可傲和大嫂子嚴文蘭的關系，厲家和嚴家的合作總是磕磕絆絆，才想的是通過我和王天芹，和王家共同進步——要是能直接拿下和李元的合作就更好了。

我掙脫狄太太的鉗制，走到甜品台旁邊，舉起爪子正要對一塊草莓餡料的芝士下手。

"厲小少爺。"這個聲音讓我的手懸在半空，"甜食吃多了，牙齒會疼的。"

銀質餐叉的倒影裡，李元正俯身湊近我。他袖口的鉑金袖扣擦過我的手腕，涼得像具屍體。

我手一抖，紅酒灑在前襟。液體滲進布料的感覺像有無數隻螞蟻在爬，而桃樹林的嘈雜風聲和宴會的細碎交談突然變得很遠很遠。

“為什麼幫我。”我問。如果他不想和父親合作的話。

“欠了大波和神婆一次。”李元聳聳肩，“神婆不要我直接還給她，讓我還給你，算是欠你的，小祖宗。”

"小少爺，小祖宗。"他微微俯身趴在我肩上，"我求你今晚回自己家吧。"

我聽見他在身後低笑，不動聲色的夾了一塊甜味的點心，一塊鹹口的點心： “那我周一找你？”

"行吧行吧。"他貼着我的耳廓低語，呼吸帶着威士忌的氣息，"你父親打算賣了你。"

我掙開他放在我肩上的手，轉身時膝蓋撞上餐台："大波為什麼跟蹤你？它是好貓，為什麼抓你？"

李元忽然笑了。他慢條斯理地擦着手，我看見他鎖骨處的傷口裂開了，領口沾血的地方暈開一片猩紅："你還不知道嗎？"

回到宴會廳，父親正站在甜品台前與王家人談笑。看見我們，他舉起香槟杯高聲道："敬李總！祝賀小星辰金榜題名！"

我渾身血液瞬間凝固。李元的手突然搭上我後腰，力道大得驚人，他的聲音不疾不徐，"厲總，令郎七月和八月有安排嗎。"不像是商議，反而像是試探一下，下一句就是徹底的告知安排了。

“直到開學前，小星星就一直和我住一起，在商業街實習吧。”李元不鹹不淡的說到。

水晶吊燈突然閃爍起來，賓客們發出驚呼。黑暗中，有什麼冰涼的東西纏上我的腳踝——像是貓咪毛茸茸的尾巴。李元一把将我拽到身旁，同時響起瓷器碎裂的聲響。

燈光再亮時，父親手中的酒杯碎了一地。王天風臉色慘白地盯着餐台，那裡原本擺放蛋糕的位置，此刻趴着一隻枯瘦的姜黃色的貓，正慢條斯理地舔着爪子。

"大波......"我喃喃道。

貓咪翡翠色的眼瞳在燈光下收縮成線，它躍下餐台時，輕盈的身體掃過父親的手背——那裡立刻浮現三道血痕，與李元鎖骨上的抓痕如出一轍。

宴會廳陷入詭異的寂靜。李元整理着袖扣，嘴角噙着若有若無的笑："看來今晚不宜談生意。"他轉向我，"小少爺，跟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