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擺着精緻的菜肴，但誰都沒有動筷。

“今天的事，辦得漂亮。”父親端起酒杯，輕輕晃了晃，紅酒在杯中旋轉，像血一樣濃稠。他的目光落在大哥身上，難得露出一絲贊許，“可傲，這次你做得不錯。”

大哥咧嘴一笑，舉起酒杯一飲而盡，喉結滾動，酒液順着嘴角滑下，被他随手抹去：“爸，您這話說的，好像我以前不靠譜似的。”

狄太太輕笑一聲，聲音溫婉卻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銳利： “可傲這次确實幫了大忙，不過......”她頓了頓，目光轉向我，“星辰，你那邊準備得怎麼樣了？”

我捏緊了手中的餐刀，刀鋒在燈光下泛着寒光：“大哥，可是......你和王天風不是好朋友嗎。”

父親冷哼一聲：“花天酒地隻是表象，友誼到底也是家外的人，今天咱們厲家的血脈獨具一堂，這才是真正的家人。”

“父親教導的是。”大哥插嘴，笑得肆意，“今兒個小聚，也是帶小弟看看怎麼上晉陵商圈的牌桌。”

狄太太輕輕放下酒杯，指尖在杯沿劃過，發出一聲細微的脆響：“是啊，不過不知道王家會不會狗急跳牆，沒輕沒重的全在媒體面前說。”

“她知道個屁。”大哥嗤笑，“她連自己懷的是誰的種都不知道，還能知道什麼内幕？不過是想拉我們下水罷了。”

父親沉吟片刻，目光深沉：“不管她知道多少，都不能讓她有機會亂說話。”

我心頭一緊，擡頭看向父親：“爸，大姐姐和元總的婚約......”

“星辰。”父親打斷我，眼神冰冷，“有些事情，不需要問得太清楚。”

餐桌上的氣氛驟然凝滞。

狄太太适時地輕笑一聲，打破了沉默：“好了，今天是慶祝的日子，别談這些掃興的事了。”她拿起公筷，夾了一塊魚肉放到父親碗裡，“親愛的，嘗嘗這個，今天特意讓廚房做的。”

父親點了點頭，神色稍緩。

大哥突然站起身，拎起酒瓶給自己倒滿，又給我倒了一杯，舉杯道：“來，弟弟，咱倆喝一個。”

我端起酒杯，與他輕輕一碰。

大哥仰頭喝完，突然湊到我耳邊，壓低聲音道：“别想太多，王天芹的事……已經有人去處理了。”

我手指一顫，酒液灑出幾滴，落在雪白的桌布上，暈開一片暗紅。

窗外，一道閃電劃破夜空，雷聲轟鳴。

暴風雨，終于來了。

“接下來，還有嚴家的事情。”大哥笑了笑，“我後面打算和嚴文蘭離婚，嚴家已經沒有用了。星辰，你在學校裡和嚴文斌熟悉，面子上還是要過得去。”

我愣神：“嚴家不是風水門嗎？也不能解決咱們家的事情？”

父親搖了搖頭：“嚴家解決不了，他們沒用了。嚴文蘭也生不出小孩了，沒用的聯姻。”

聽聞此言，我手心都滲出了汗，沒有用？嚴家都解決不了？我想起神婆在“窮人街”的葬禮，想起大姐姐大紅色的裙擺......沒有用了？神婆已經去世了，嚴文斌也決絕不了這件事情......李元，隻有李元。

我當初萬分清楚的知道，大哥厲可傲甯願娶一個排不上名号的嚴家，純粹是看上了他們家是風水門，精通玄學，嚴家還是世代家傳。正好嚴家的老父老母虛榮，想要女兒高嫁，因此嚴家和厲家一拍即合。

“阿瀾估計能生個男孩。”厲可傲笑了，刀叉無意識的戳着餐盤上的魚肉，“星辰，什麼時候找個女朋友啊？”

我捏緊了手中的餐刀，刀鋒在燈光下泛着寒光，顧左右而言其他：“我還在和元總保持聯系的，但是我不知道他想要什麼。”

父親冷哼一聲：“李元這隻老狐狸，胃口倒是不小。”

“胃口大才好。”大哥插嘴，笑得肆意，“他吞得越多，到時候吐出來的就越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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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陵商圈的天，徹底變了。

王家在一夜之間從雲端跌落，股價暴跌，合作商紛紛撤資，媒體鋪天蓋地的報道讓王董事長直接住進了醫院。王天芹的演藝事業徹底完蛋，經紀公司緊急解約，廣告代言全部撤檔，網上瘋傳着她歇斯底裡在醫院走廊咆哮的視頻。而王天風——那個曾經嚣張跋扈的王家大少爺，現在連門都不敢出，聽說整天泡在酒吧裡買醉。

“王家完了。”

這句話成了晉陵商圈最新的共識。

而取而代之的，是李元的勢力迅速擴張。他吞下了王家原本的幾塊核心地皮，甚至開始插手娛樂産業，俨然一副新晉商業巨鳄的姿态。

至于嚴家……

我站在嚴文斌的宿舍樓下，擡頭望着那扇亮着燈的窗戶。嚴文蘭和大哥的婚姻，也成了一場笑話。

嚴文斌站在宿舍門口等我，臉色陰沉。

“星辰，你們家什麼意思？”他開門見山，聲音壓得很低，“把我姐的孩子獻祭了，現在反咬一口我姐不會生育，就要提離婚了？”

我沉默了一瞬，最終隻能回答：“對不起，商業聯姻，本來就是這樣。”

嚴文斌冷笑一聲：“你們厲家，真是夠狠。”

我沒有反駁。

因為他說得對。

——厲家，從來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