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到幾天之前,侯豪雨進入副本之後。
在場的隻剩下狼狽的紅發男人和穿着像個小貴族一般的少年。
兩人的畫風很不一樣,一位像是古巴比倫故事裡出現的身負古老詛咒的邪神,渾身散發着不祥,而另一位則像是某種蒸汽朋克裡才會出現的機械魔法師。
青藤色短發的少年眨眼的動作有些遲緩,他的眼睛像是努力在定位伊斯梅爾,可一時半會居然定位不了。
換作是以前,腦海中應該會響起無數聲“分析失敗”的通知聲,或者他的芯片會直接判斷他的面前并沒有生物。
可安億的面前明明就有一個“生物”。
那個生物的身上傳出了比何小雨的玫瑰狀态還強烈的非人感。
安億實在是無法違心地将他歸類到人類,雖然外表與人類無異。
生物的每個動作都帶着奇怪的扭捏感,比起走,他像是在蠕動。皮膚細膩得像絲綢畫布,套在骨頭框架上面,莫名讓人覺得裡面定然是空蕩蕩的,沒有一絲活人氣息。
伊斯梅爾并沒有大幅度的動作,隻是尋常地站立與吐舌,他幾乎不眨眼睛,隻在眼睛十分幹澀時,才象征性地眨動。
不得不說再次“變”成人,伊斯梅爾依舊無法習慣這種高配置的身體,人類的身體極度耗能,他們的眼睛能捕捉到非常廣泛的光線波長,他們的體型偏大,有着無用的四肢以及很多非必需。
蛇的反應本就比人類快,它們在202毫秒就能完成一次攻擊,而人的肉眼一般無法準确捕捉到這些動作。
安億因為人類身體的限制,自然無法像以前一樣捕捉對方的動作,也就陷入了混亂之中。
紅發男人擦掉臉上的灰塵,将長而卷曲的紅發收攏,又苦于找不到合适的材料,隻得讓長發随意散開。
燭火般通透的金眸此刻便如同混入了雜質,變得晦澀不明:“死亡醫院?他居然進到了那個副本裡面。”
安億微微移開視線,忍不住關心侯豪雨的處境:“你知道這個副本?”
“當然知道,這可是個非常有趣的新人本,”紅發邪神輕笑一聲,那一聲中帶着令人不安的嘲諷。
作為副本Boss的伊斯梅爾,在副本裡時他與外界的接觸有限,基本上他的信息來源隻有來闖關的玩家們。
所幸他是智慧神,所以每次開啟副本都能從玩家那裡獲取到不少的外界信息,關于其他副本也聽過不少,最出名的還是七宗罪,而其次則是危險系數最高的副本們。
【死亡醫院】就是其中之一。
這個副本極其特殊。
安億關切地詢問:“什麼意思?他會有危險嗎?”
但每個字的間隔都恰到好處,與其說是在說話,不如說是在将文字放入AI轉換器而發出的聲響。
雖然伊斯梅爾看着不像是人類,但至少還在生物的範疇。而安億,才是最不像人的那個。
伊斯梅爾看着眼前的機械産物,隻覺得無聊極了。機器人;沒有靈魂、沒有智慧、更不會思考,它們就像是老舊的蒸汽機,它們的語言仿佛那生鏽齒輪與齒輪之間碰撞出的“吱呀——吱呀——”聲,每一句都帶着腐朽的愚鈍感,它們的話語沒有任何意義。
一個機器人在試圖和他交流?可笑。
蛇神想着想着就忍不住笑了起來,笑容卻很冷:“不,一點也不危險,它的通關率可是百分百。”
安億隐隐有不好的預感,在腦海中尋找起了關于這個副本的蛛絲馬迹,他的眼中閃過一組數據:“這個副本在玩人數高達萬人。”
怎麼會?就連七宗罪【傲慢】也最多隻可容納一百号玩家。
通關率百分百,但在闖關的玩家又高達萬人,這是不是代表,進去的玩家都沒出來過,而寥寥幾個出來的都是已通關的,所以才會有這麼奇怪的比例。
伊斯梅爾冷淡地掃視安億,此時他作為智慧神的傲慢顯露無疑。
如果說在面對腦回路迥異的侯豪雨,他還有點感興趣的話,那面對以分析數據和邏輯作為主思維的機器人,他的興緻則為零。
不過,它也不是沒有可取之處。
尖牙抵在下唇上,伊斯梅爾漫不經心地問道:“你又是怎麼知道的?這些數據一般不會放在明面上的啊。”
“你給我的感覺和伊諾很像,難不成你是他的小替身?專門來監視玩家的?”
說到伊諾,他的聲音明顯冷了下去。
“……”安億靜靜地盯着他,終于把眼前的人與某個生物聯系起來了,這個“人”好像是炸毛的貓。
讓人想起流浪數月,對人類戒備心超強的貓老大。
“我不管你是什麼東西,但既然我來了,這裡就沒有你的位置了,”伊斯梅爾自上而下看着那個矮不隆冬的機器人,強勢宣布。說完便轉身離開。
安億的腦子宕機一瞬,後眸子猛地一亮,好似明白了什麼,趕緊追了上去:“我,不喜歡小動物。”
“不、就是、我不會對動物産生愛慕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