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椅又是被秦聞拉住的。

陳燦還愣在原地，無聲地張着嘴，連受到驚吓的尖叫聲都被吞下去了。

“不是，哥們。你真飙輪椅啊？”陳燦回過神來，跑了過來，被震驚到快失去語言功能了，從地上撿起了灑落的商品，重新塞回陸之懷中。

陸之：“……”

陳燦原本真的要以為是秦聞精神病犯了在那瞎說話呢。

早上剛救過陸之一次的秦聞，手上甚至擦破了皮還有着傷。

衣服也是因為早上破了才換了新的。剛才腳底快擦出火星子才将輪椅拉住。秦聞有點心疼地看了看自己的鞋，确定沒有什麼損傷。

秦聞：“朋友，你這樣，真不太好。”

“朋友，我這樣，我也覺得，真不太好。”陸之歎息。

一輛車幾乎已經擦着他的腿過去了。陸之也不知道自己的膝蓋是否還安好。有的時候摔倒一下，擱着完好的衣服身上也能破一塊皮。

“謝謝你又救了我。但是我說真不是我自己要飙輪椅，你們信嗎？”陸之微微低着頭，覺得這些話說出口都有些困難。

秦聞問他：“你的意思是，要我相信是輪椅在飙你？”

“……”

那肯定不能是啊。什麼腦回路能想出來輪椅飙人這個詞。

但是他覺得他是被輪椅給玩了。

……

下午七點。

陳燦說，最近遊戲更新了系統，可以把現實的一樣東西帶進遊戲，前面忘了跟陸之提這件事了。

他以為陸之會帶走自己的電腦，沒想到陸之拍了把自己的輪椅：“就帶它了。”

“真的？”陳燦有點吃驚，“我正打算給你換一個新輪椅，萬一真是輪椅把你給飙了，我可拉不住。”

“嗯。不用換。”

就是因為這輪椅實在是太奇怪，他才要把輪椅帶進去。

因為在遊戲裡出現了那個佛珠。而這輪椅跟聲控似的，隻要那個男生出現，就像觸發關鍵詞一樣，輪椅就要帶他去死。

第一次是說“他真要死了”，第二次是說他“在大街上飙輪椅”。

這男生他……

他想起了秦聞在天台上擺着的木棍，口裡念着什麼“五一，十一”。

科技發達了，世界不應該更加唯物主義嗎？這人是要成仙了還是怎麼？對着一堆小木棍發神經。

不過，被他救了兩次了。算是又欠了人家人情，縱使他再怎麼神颠颠也不好說人神經病了。

問題是，他到現在還不知道那個男生叫什麼名字。

陸之遲疑了一下，抓住了陳燦帶神經橋接器的手：“今天那個——他的那句‘小美人’，是叫我嗎？”

陸之猜測，在他又“睡着”的時候一定是發生了些什麼。

陳燦：“嗯、哦！他說你長得很好看，乍一眼看過去很像一個嬌滴滴的小美人。”

嬌滴滴的……小美人……

陸之覺得額頭青筋突突直跳。

哪個正常人用這種詞形容男生？是誇他嗎？

相比之下——明明他更好看。

陸之沒好氣地将頭盔套在頭上。還未睜眼，那股熟悉的金屬混着血腥的味道又湧了上來，差點生生将陸之逼退。

易璇微已經在那裡等着了。見到他們，略顯詫異地将目光投向旁邊的金色鑲水鑽輪椅。

陸之跟她打了招呼，兀自拉過輪椅坐了上去。

“你……”

“我是一個殘疾人，這遊戲與現實傳感連接度太高，總是兩腿活動感覺損害确實有點大。”

“所以你坐輪椅……”

“純懶。”易璇微還沒問完，陸之已經随意接了一句上來。

易璇微頓了一下。怎麼會有這麼坦誠的人。

陸之說罷，又轉身朝着實驗室内望了一圈，總覺得自己應該幹點什麼事。

“咋啦？看啥呢？”陳燦自覺過來推他離開，手放到了輪椅上，又覺得不對。遲疑了一下又重新放上去，還是覺得不對，又放下手。

可問題是，他在遊戲裡挺正常啊，不打算走路了？

陸之沉默了一會，不自覺将手揣進了衣兜裡，好像是希望摸到點什麼。停頓了片刻，又将手抽了出來：“沒事，走吧。”

他并沒注意到在身後八百個擡手放手的陳燦，操縱着扶手上的按鈕進入了走廊。

踏入走廊的瞬間，周圍環境突然開始扭曲，變化。猙獰的紅色字體被揉作一團。感覺上他們停留在原地未動，但是，确實看着有點頭暈。

陸之操控輪椅朝前了一點。輪椅的前進方向下保持着絕對的直線，而他卻到了陳燦的斜前方。

陸之想到了那個以曲率描述的空間。

“空間變幻，應該是要去新地圖了。”易璇微抓住了陸之的輪椅，“别亂動。如果覺得暈可以閉上眼。”

陸之選擇閉眼。

陳燦抓住輪椅，也閉上了眼。

四周突然喧嚣聲起。人們的呐喊歡呼聲從四面八方湧來，混雜着機械的軀體與金屬欄杆碰撞發出的“砰砰”聲響。

如中心廣場那大鐘一般洪亮的鐘聲從遠處傳來。

陸之發現，周圍的聲音漸漸地變得越發嘈雜了起來。亂糟糟的，聽不清在說什麼。

直到忽然有一聲及其高昂地從人群中揚起：“歡迎各位來到阿偉卡爾角鬥場！讓我們一起享受今夜狂歡！”

“如果還有勇士想要加入我們——請去角鬥場一樓東南角報名！”

主持人站在中央漂浮的圓形廣場上，聲音激昂，激情澎湃。

一個約莫八層樓高的圓形場館，像是體育場一樣。周遭看台上是烏壓壓的人群，興奮地振臂歡呼着。他們如中心廣場的路人一般，都有着金屬的軀體。

每個人異化的部位都不相同。

三個人就這樣坐在一圈非人生物之中。

頭頂懸着幾個朝向四面八方的巨大屏幕，轉載着中心圓坑的場景。那個坑并不大平坦，堆滿了各種廢鐵，能尋得平穩的落腳之處并不多，目測大約有四個足球場那麼大。

陸之第一時間跟易璇微對視上了。

轉過頭找陸之的陳燦找了個空：“？”不是，陸哥這麼快又愛上别人了？

那行吧。總比愛個男人好。

他有點恍惚地回過頭，難以接受陸之這麼快就移情别戀的事實。換個角度，又覺得并不是那麼難以接受。

陸之轉向易璇微，但隻看了她一眼又回過頭，這一眼看的易璇微有點雲裡霧裡。

“怎麼了？”

“沒事。”陸之調出了個人屬性面闆。

上面的SAN值掉落到了40％。而他的初始SAN值是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