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茉初視角)
當盲杖尖端如同一把利劍般戳破她精心制造的腳步聲時,銀壺在她手中微微一顫,仿佛下一刻就會脫手而出。嚴茉初的心跳瞬間加速,她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着眼前這個蒙着眼睛的少女。
這片荒灘是她再熟悉不過的地方,每一處地形、每一塊石頭她都了然于心。然而,就在這個她自認為絕對安全的地方,她的所有僞裝竟然被這個蒙眼少女輕易地識破了。
那件沾着松香酒漬的真絲襯衫,是她特意挑選的,因為它的顔色和質地都能很好地融入這片荒灘的環境。那雙故意加重左腿承重的軟木底涼鞋,是她為了讓自己的腳步聲聽起來更自然而準備的。還有那藏在發間的 432Hz 音叉,是她用來幹擾他人聽覺的秘密武器。
然而,這一切都在盲杖戳破腳步聲的瞬間變得毫無意義。這個蒙眼少女究竟是怎麼發現她的僞裝的?她的觀察力和聽力究竟有多敏銳?嚴茉初的腦海中飛速閃過各種疑問,她不禁對這個少女産生了濃厚的興趣。
當藍柑橘酒液如墨滴入水般在亞麻布上緩緩洇開時,嚴茉初的心髒猛地一緊,她突然意識到自己犯下了一個可能會帶來災難性後果的緻命錯誤。
這種特調基酒,按照配方應該呈現出清澈而鮮豔的矢車菊藍,但此刻,由于她昨夜鬼使神差地偷加了一滴苦艾酒,酒液竟泛出了一抹詭異的紫色調。
嚴茉初瞪大眼睛,死死盯着那漸漸擴散的紫色,仿佛能透過它看到自己即将面臨的厄運。而更讓她感到不安的是,站在一旁的韓輕煜,她的鼻尖正以一種與她調試失敗那晚完全相同的頻率微微翕動着。
那是一種微妙的、幾乎難以察覺的呼吸節奏,卻像一把精準的尺子,丈量着嚴茉初内心的恐懼和不安。
盲杖投射在沙地上的細長陰影,仿佛是一把手術刀,無情地剖開了她刻意掩藏的舊傷。嚴茉初的身體像觸電一樣猛地一顫,她的本能驅使她迅速後退,試圖逃離這個讓她痛苦的場景。
然而,她的後退卻引發了一場意想不到的混亂。她不小心撞翻了放在一旁的钴藍色顔料,那顔料如同一股藍色的洪流,迅速在沙地上蔓延開來。這是她調酒師生涯中的第一次失誤,她竟然失手打翻了容器,讓顔料四處流淌。
更令她驚恐的是,當她看到對方接住調色盤的姿勢時,她的心跳幾乎停止了。那個姿勢,與七年前她在鋼琴墜地時搶救樂譜的動作一模一樣。那一刻,時間似乎倒流了,她的記憶被瞬間喚醒,那些被深埋的痛苦和恐懼如潮水般湧上心頭。
月光如輕紗般灑在醫用傳感器上,當月光浸透傳感器的瞬間,嚴茉初在樂譜背面寫下的音符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開始瘋狂地叛逃。那些原本規整的五線譜,此刻卻扭曲成了心電圖的形狀,随着韓輕煜扯下監測儀的動作而劇烈震顫。
當那片 37.2℃的紗布貼上她的掌心時,她終于恍然大悟。她所調制的所有酒液,都在發酵着同一種病症——視網膜上滋生的克萊因藍菌落,正沿着神經脈絡如惡魔般攻城掠地,侵蝕着她的世界。
(韓輕煜視角)
盲杖第三次叩擊礁石時,潮水如被驚擾的巨獸,咆哮着漫過亞麻畫布的邊緣。韓輕煜站在礁石上,海風拂過她的發絲,帶來絲絲涼意。
她緩緩松開被海鹽黏住的綢緞結,那綢緞結仿佛是被時間遺忘的珍寶,在她的指尖輕輕展開。突然,她的耳朵捕捉到右後方砂礫傳來的異響,那聲音輕微而又特别,像是某種刻意加重左足的步态,就像一個未調準的節拍器,卡在了升F與降G之間,顯得有些不協調。
韓輕煜的手指不自覺地摩挲着松節油瓶的螺紋,那粗糙的質感在她的指尖摩挲下,仿佛傳遞着某種信息。她的眉頭微微皺起,似乎在思考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