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韓輕煜的聲音低了下去,仿佛在确認某種全新的感知,“是…暖的。”
林姐的身影出現在走廊入口,手中拿着一件質地極其柔軟的披肩。“小姐,傍晚風涼了。” 她的目光迅速掃過韓輕煜未遮蔽的眼部,又落在嚴茉初停在半空的手上,最後是周孑楚若有所思的神情。她沒有多言,隻是将披肩展開。
韓輕煜卻微微側身避開了林姐的動作。“再等一下,林姐。” 她擡起手,并非去接披肩,而是緩緩地、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猶豫,撫向自己覆蓋着紗布的眼睑。她的指尖停留在紗布表面,隔着那層柔軟的屏障,感受着剛才被嚴茉初指尖短暫擦過的地方——那裡仿佛還殘留着一絲微弱的、帶着松木香氣的暖意。
“茉初,” 她忽然開口,聲音很輕,像怕驚擾了什麼,“你指尖的暖…就是‘金箔’嗎?在‘墨藍綢緞’上?”
花房裡一片寂靜。鸢尾花瓣上的夜露悄然滑落,滴在陶案上,發出“嗒”的一聲輕響。嚴茉初看着韓輕煜隔着紗布撫觸自己眼睑的手指,看着那微微仰起的、尋求答案的臉龐,心髒像是被那隻無形的手輕輕攥了一下。她從未如此清晰地意識到,自己一個無心的觸碰,竟能成為對方感知世界、構建想象的橋梁。
“也許…是的。” 嚴茉初的聲音放得極柔,仿佛怕震碎這脆弱的感知,“是帶着溫度的、細小的光點。” 她慢慢擡起手,這一次,她的指尖沒有觸碰紗布,而是極其輕柔地、懸空地停在韓輕煜撫着眼睑的手指上方幾毫米處,仿佛在傳遞一種無聲的、溫暖的确認。“就像這樣。”
韓輕煜的指尖停住了。她不再隔着紗布感受那殘留的暖意,而是清晰地“捕捉”到了懸在指端上方、那來自嚴茉初掌心的、更溫暖更清晰的溫度場。那溫度如同一個無形的、溫暖的繭,包裹着她撫在紗布上的手指,也仿佛穿透了屏障,輕輕觸碰着她渴望光明的靈魂。
周孑楚屏住呼吸,看着這無聲的一幕:覆蓋紗布的少女仰着臉,指尖停在自己的傷痕之上,而另一個女子的手,如同捧着易碎的星光,懸停在咫尺之間,傳遞着無需視覺也能感知的“光”與“暖”。林姐手中的披肩無聲垂下,她的目光複雜,有憂慮,有守護的本能,也有對這份奇妙連接的動容。
窗外的月牙灣,潮聲溫柔地漫上來,又退下去。暮色四合,花房裡尚未點燈,隻有天邊最後一抹霞光透過玻璃,在韓輕煜的銀發上、嚴茉初酒紅的絲巾上、以及她們之間那方寸的、充滿無形溫度的空間裡,塗抹上一層朦胧而神聖的光暈。一種全新的語言,在指尖與溫度之間,在傷痕與守護之間,在黑暗與渴望之間,悄然誕生。它低語着,比潮汐更輕,卻比任何色彩都更直抵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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