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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盲視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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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客廳死寂一片。隻有韓輕煜微微急促的呼吸聲,和窗外驟然變得清晰起來的、帶着怒意的潮湧聲。

韓輕煜緩緩收回手指,紗布下的臉龐轉向自己哥哥聲音的方向,聲音帶着劇痛後的虛浮,卻異常清晰:“哥,他們‘看’不見的。他們隻能看見傷痕,看不見…傷痕裡長出的光。”

她摸索着,扶着沙發扶手,極其緩慢卻無比堅定地站了起來。身體依舊不穩,冷汗浸透了後背單薄的衣衫。她沒有依靠任何人伸出的手,隻是緊緊握着拳,指尖深深掐入掌心,用那殘留的銳痛來對抗顱内的嗡鳴和虛脫感。

“林姐,” 她的聲音帶着不容置疑的決斷,“送客。”

“韓總!” 陳博士試圖挽回,聲音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韓義博的目光從妹妹蒼白卻挺直的背影,移到陳博士失态的臉上,最後落在地闆上那枚閃着冷光的遊标卡尺上。他眼中所有的掙紮、暴怒、保護欲,最終沉澱為一種深沉的、帶着痛楚的了然。他擡手,阻止了陳博士的話,聲音低沉而疲憊,卻帶着集團掌舵人的絕對威壓:“陳博士,今天的評估到此為止。後續方案…由我妹妹決定是否繼續。”

醫療團隊在無聲的壓力下迅速收拾器械離開。大門關上的瞬間,客廳裡緊繃到極緻的氣氛仿佛驟然斷裂。韓輕煜的身體晃了晃,一直強撐的意志力似乎到了極限。

“輕煜!” 嚴茉初第一時間沖上前,這次沒有任何猶豫,用自己溫熱的身體穩穩地支撐住她搖搖欲墜的身體,小心翼翼地避開她覆蓋紗布的頭部。

“我…沒事。” 韓輕煜的聲音微弱下去,身體的大部分重量都倚靠在了嚴茉初身上,卻依舊倔強地重複,“…隻是有點…累。” 緊繃的神經一旦松懈,那強行壓下的劇痛和感知過載的疲憊如同潮水般反噬。

韓義博默默走上前,從另一側輕輕扶住妹妹的手臂。他沒有說話,隻是那支撐的力量無比沉穩。林姐迅速遞上溫水和止痛藥。

嚴茉初半扶半抱着韓輕煜,讓她靠在自己懷裡,小心地避開頭部的紗布。韓義博沉默地配合着,兩人第一次如此默契地共同支撐着懷中這個脆弱又無比堅韌的生命。林姐将藥片小心地送入韓輕煜口中,喂她喝下溫水。

韓輕煜靠在嚴茉初溫熱的頸窩,鼻尖萦繞着熟悉的松木香,身體因疼痛和疲憊而微微顫抖。她閉着眼(雖然隔着紗布),感受着兩側傳來的、截然不同卻同樣有力的支撐——一邊是嚴茉初帶着生機暖意的柔軟,一邊是哥哥韓義博如礁石般沉穩的守護。那枚冰冷卡尺帶來的劇痛和屈辱感,仿佛被這兩種溫度緩緩融化、驅散。

窗外,洶湧的潮聲不知何時已漸漸平息,恢複了它永恒而低沉的搖籃曲節奏。月光穿過玻璃,照亮了地闆上那枚被遺忘的、象征着冰冷“刻度”的遊标卡尺,也照亮了沙發上相互依偎的三道身影。一場風暴似乎過去了,但所有人都知道,韓輕煜眼中(或者說感知中)的“光”,才剛剛刺破最深的黑暗。她用自己的方式,捍衛了那片無法被“測量”的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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