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着的周碧葦還能通過喝水緩解一下情緒，站着的方偉傑隻能心跳加速、手心出汗。

他被這個出其不意的回答打斷了原有的思路，隻能在尴尬的沉默中搜腸刮肚，慌亂中想到一個問題，直接張嘴問出來：“如果……如果談戀愛像反方所說，隻有弊端而沒有益處，那麼您方一辯和三辯為什麼還要在一起呢？”

觀衆席上響起了低低的笑聲，董曉更是笑得眼睛眯成了兩條縫：“對方辯友，雖然談戀愛對于辯論和辯論隊都是弊大于利，但我們校隊是一個大學的學生社團，又不是封建社會的專.制大家庭，難不成，還能強行棒打鴛鴦嗎？”

方偉傑再度張口結舌，周碧葦卻心思一動。方偉傑的這個問題乍一聽有些唐突，但仔細一想，或許可以從另一個角度當作突破口，用來推翻反方立論的基礎。

周碧葦匆忙放下水瓶，雙手攏在嘴邊，小聲提醒方偉傑：“那辯題就有沒意義了。”

方偉傑扭過臉，求救的眼神告訴周碧葦，他聽見了，卻沒聽懂。

周碧葦試圖用盡量簡潔的關鍵詞向方偉傑解釋，但礙于台下觀衆，不能說得太大聲，再加上心裡着急，語速比平時更快，三言兩語講得掐頭去尾，方偉傑更加聽不明白了。

本該繼續進行盤問的方偉傑一直不提問，觀衆沒有發出任何動靜，耐心地保持安靜。但禮堂裡越是安靜，方偉傑越是覺得如芒在背，每一滴汗水從後背滑落的軌迹都在皮膚上留下一陣顫栗。

即使沒有鏡子，他也知道，自己的臉一定漲得通紅。

在這令人尴尬的寂靜之中，董曉突然開口了：“對方辯友，我方認為辯手和辯手談戀愛，弊大于利，主要是從戀愛對于辯手個人和辯論隊伍的影響兩個方面進行分析。”

接着，她便用精簡的表述将葛思妍的陳詞内容概括複述了一遍，倒計時的時間飛快地流逝。

按照盤問環節的規則，答辯方隻能針對盤問方的提問作答，而不能自由論述，嚴格來說，董曉已經回答了方偉傑的上一個問題，一輪提問和作答已經結束，應該等方偉傑提出一個新的問題，她才能發言。

不過，在場的所有人都能看出來方偉傑卡殼了，現在董曉主動發言，其實是在替他解圍，方偉傑雖然難堪，但也不想提出反對。

隻是，接下來又會輪到方偉傑接受盤問。

周碧葦一把抓起筆和紙，寫了幾個字，想一想，又重重地劃掉，重起一行寫了起來，然後推到方偉傑的面前：不管反方問什麼，重申論點。

寫字的速度實在是太慢了，根本來不及把周碧葦的思路寫清楚，隻能先想辦法把盤問環節應付過去。以方偉傑緊張失措的狀态，靠他自己的臨場應變，肯定抵擋不住董曉的攻勢。

方偉傑也顧不上輸赢，隻想着讓這令人窒息的尴尬盡快結束，即使周碧葦的主意不算上策，他還是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忙不疊地點頭，手忙腳亂地從一沓資料裡把一辯稿找出來。

等董曉一口氣把答辯方的一分三十秒作答時間用完，主席宣布攻辯雙方調換順序，輪到方偉傑接受董曉的盤問。

董曉想了想，沉穩地開口問道：“我方已經詳細論證了談戀愛造成的諸多負面影響，請問對方辯友，談戀愛談戀愛對于辯手個人和辯論隊伍，存在什麼樣的積極影響，足以彌補負面影響、并額外産生正面效果，可以稱得上是利大于弊呢？請對方辯友論證一下。”

“感謝對方辯友的提問，”方偉傑故意放慢語速，盡量拖延時間，“辯手和辯手談戀愛之所以有利于戀愛的持久穩定，可以從以下三個方面進行分析。”

方偉傑的回答并不切題，幸好董曉的提問也算寬泛，他硬着頭皮把正方三個論點重申了一次，聽起來也不緻于完全牛頭不對馬嘴。

當倒計時結束的提示音響起，方偉傑彷佛聽到了天籁之音，立刻松了一口氣，沒說完的後半句話也不管了，匆忙嘟哝一句“謝謝”，就低着頭一屁股坐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