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心痛歸心痛,衆目睽睽之下,讓周碧葦把已經站起來的方偉傑按回座位上,既不符合比賽的規則,也不符合周碧葦的性格,她也隻能咬牙切齒地把話筒交給方偉傑。
不過,方偉傑卻并不像周碧葦以為的那樣,隻是因為被林麓深點名而站起來。
對辯環節本該是他表現的機會,卻毫無防備地被董曉問得張口結舌,方偉傑的心裡既有窘迫也有不甘。
他滿心想着的都是沒能答上來的提問,憋着氣琢磨了一會,終于想到了戀愛對于辯手的正面影響,正想着該在什麼時機亮出來,林麓深居然主動向他提問,簡直問到了他的心坎上,方偉傑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挽回形象的機會。
他擡頭挺胸,中氣十足地回答道:“戀愛對于辯論隊當然是有正面影響的,兩個戀愛中的辯手不僅可以互相鼓勵、互相支持,而且原本枯燥辛苦的備賽時間也可以成為甜蜜的約會,辯手們再也不會喊苦喊累,更願意花時間、花精力打辯論,豈不是對辯論隊的整體氛圍有積極的作用?”
聽完方偉傑的回答,反方四位辯手情不自禁地露出了微笑,而正方的三位辯手則是表情各異。
周碧葦沒有心思觀察其他隊友的反應,因為她的精力已經全部被用來克制心中的怒火了——如果規則允許,周碧葦真想把正方剩下來的時間,全部用來攻擊自己的隊友!
先抛開其他的不談,這個回答本身就是在給反方遞話柄。如果把備賽等同于約會,那麼辯手的心思一半想着辯題比賽,一半想着卿卿我我,這樣心不在焉地打辯論,怎麼可能是利大于弊?簡直是在替反方論證觀點。
如果隻是一個論點講偏了,周碧葦倒也不會這麼生氣,畢竟辯論過程中交鋒激烈,辯手沒有冷靜思考的機會,壓力之下一時間腦子沒能轉過彎來,就算想左了,也算是人之常情,無法苛責。
真正讓周碧葦感到惱火的是,方偉傑回答這個問題,就等于承認了反方的破題思路,在反方的破題框架之下,順着反方的邏輯論證戀愛對于辯論的利處,直接讓周碧葦和黃皓周旋半天的成果打了水漂。
她好不容易用連續的逼問讓反方正面回應辯題的意義,正是應該一鼓作氣、乘勝追擊的時候,怎麼突然就後方着火,直接把自家的城池拱手讓人了?
這樣一來,周碧葦再想把焦點拉回破題之争,就更加難了。越想越急,周碧葦拿起水瓶,沒喝兩口卻已經見底了,心頭火氣更旺。
果不其然,反方的話筒交到了董曉的手裡,她三言兩語便把方偉傑的邏輯錯誤解釋得清清楚楚,然後又朝羅辰辰提出了一個問題。
雖然再次被點名,但羅辰辰依然坐得紋絲不動,方偉傑緊緊抓着話筒再一次站了起來,試圖把剛才的失誤圓回來。
一來二去,方偉傑非但沒能論證出戀愛對于辯論的積極影響,反而多說多錯,讓董曉和黃皓借力打力,進一步夯實了反方的論點。
正方的發言時間已經過半,周碧葦顧不上觀衆的目光,隻能半拽半搶地硬是把話筒從方偉傑的手裡拿了過來,試圖重拾對于辯題意義的探讨。
但既然已經成功将辯論帶入反方的節奏,反方辯手們當然不會再回頭接她的招,隻是堅定延續着剛才的勢頭,徑自順着反方立論的邏輯,繼續論述着戀愛對于辯論的弊端,同時質疑戀愛對于辯論有何益處。
對于周碧葦關于破題的追問,反方壓根不再正面回應,隻是簡單地用一句“請對方辯友回歸辯題”應付,就立刻把話題引開,始終緊緊圍繞着反方框架下的立論,或論述、或提問,用一連串的設問、反問和論述,向台下的觀衆們灌輸反方的論點。
反觀正方,眼看着計時器的分鐘數歸零,隻剩下不足六十秒的發言時間,他們甚至還沒有對三個論點進行任何展開論述,事先準備好的事例、數據和佐證資料更是沒有用武之地。
情急之下,周碧葦逐漸失去了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