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廣野客是什麼?”
楚懷生向着腦海中某個正捂着臉哭鬧不休的家夥問道。
文清之擡起頭:“沒聽過,但可以猜出來一些。”
血海化作王座将她簇擁,她翹着腿,隐約有着曾經威壓邪道的狂傲。
“傳說都廣之野有建木生長,可通天徹地。天光祥雲乃是飛升之景,都廣野客的含義,簡直一窺即知。”
文清之露出那種帶着諷刺的微笑:“估計又是一群絞盡腦汁想要飛升的瘋子,天梯已斷,但總有人不死心。”
“……什麼叫天梯已斷?”楚懷生為她口中輕描淡寫的話語怔愣。
“就是所有人都沒辦法飛升了啊。”
那聲音滿載惡意,洋溢着輕快與喜悅,她從來不求飛升,于是便能淡然笑看其他人為之癡狂。
“你眼前這個叫做林遠望的家夥,是孔德學宮前前……我也不算不清現在傳了幾代,總歸是他們的宮主。在六百年前,三大宗并立,而他成為學宮宮主兩百年後,正道始有四大宗之名。”
“最年輕的渡劫高手,鎮守之門領頭人,未來注定飛升的一代仙君,如今正道對微夷的所有贊譽,而他有過之無不及。”
“正是這樣注定會在修真界留下不朽聲名的天驕,卻在将近飛升之時毀去接引仙階,也就是俗稱的天梯,斷了所有人飛升之念。”
“而後與一衆修真界高手相戰,最終隕落,名姓就此抹去。”
這樣一個人能夠掀起的風波,可不比文清之來得輕易。
楚懷生聽她解釋着,視線望向遠處正與韓尋雁對峙的那個男人身上,文清之本來笑眯眯着等待他表露震驚或者問一句這麼做的原因,或者绛神宮如何做到,卻見他收回視線,言道。
“倘若微夷真的出現,那道神念能否認出她奪舍濯明?”
“……”
文清之表情懵住,她大抵也沒想過,面對這樣修真界的隐秘,楚懷生的第一反應不是震驚或者好奇,而是完全不相幹的人。
像是察覺到腦海中文清之的無語,楚懷生微微抿唇,視線落到正在詢問關疏月類似問題的林瓊身上,沒有面對他的鋒芒,她在關疏月面前微微笑着,如此平和而從容。
“事情到了這一步,這一劍必然要出。而這等層次的對抗,生死不過是他人一念,但于我來說,縱使蝼蟻也有偷生之願。”
但他的生,卻非是他一人。
若是被微夷認出來奪舍會如何,即便那位道君聲名極好,他也不敢信任對方如此寬宏,以往的他從未考慮過這件事,如今僅僅是一想,就難以控制恐慌。
還有之前的某個猜測,楚懷生微頓,還是道:“您不覺得,濯明的眉眼和你有幾分相似嗎?”
“你想說什麼?”文清之擡眼,輕笑一聲:“琉璃眼眸的确是我家族遺傳,但……早在一百六十三年前,文氏已然覆滅,至于其他可能……告訴你也無妨,我的确有個孩子,可隻要她出現在我面前,我一定能認出她。”
“你覺得微夷會蠢到收養我的血脈成為孩子嗎?再說,若真是,你該替那個膽大妄為的家夥擔心,奪舍我的孩子,誰給她的膽子?”
文清之冷笑一聲,便讓楚懷生越發默然,仍然勉強道:“您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會。”
文清之被他提起過往,同樣覺得沒意思起來:“微夷至少能到分神,神念如一,如何分辨不出。”
“那、您有辦法為她遮掩嗎?”略一猶豫後,楚懷生道。
文清之嗤笑一聲:“哈,是我表現出來太溫和,讓你有了能夠和我談條件的錯覺。”
“那您想要什麼。”楚懷生沒有猶豫道:“隻要我可以做到,哪怕無法,我也會盡我所能。”
識海血色無邊,文清之忽而有些想笑,這個無論面對怎樣危在旦夕都能不對她的誘惑松口的人,在此刻為了另一個人輕易交出籌碼,讓自己成為代價,僅僅是為了一個,尚且對他惡言冷語、幾番哄騙的人。
那個丫頭說得很有道理,他的确是個笨蛋。
但是她不讨厭笨蛋,有軟肋的人才好拿捏。
“很可惜,以我現在情況,在微夷眼皮子底下掩藏住都足夠勉強。”文清之聳聳肩,攤手道,在楚懷生驟然暗淡的眼睛下又道:“但是你旁邊的那個人或許可以。”
“誰?關疏月?”楚懷生精神一震。
文清之雙手放在腹部:“我可以告訴你如何做,而你在完成這件事後,要帶我回到随園,我要去确認一件事。”
楚懷生由悲轉喜:“可以。”
文清之偏頭:“真乖。那麼另外附帶給你一個消息,你在意的那個家夥,快要死掉了喽。”
楚懷生的動作僵住,他幾乎第一反應是不願意相信,視線投向還在晏晏笑語的女子,這一次,她似乎是察覺到他的注視,皺着眉頭轉過來,又很快轉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