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撐着座椅的頭枕探過身去，頭幾乎要靠到及川的肩膀上。坐在副駕上的人向後壓了壓自己的身體，把頭轉開，避免不必要的碰觸。

盡管如此，菅原能感覺到及川溫熱的呼吸近在咫尺，随之而來的還有對方身上清淡的香水味道，是熟悉的、魔王的氣息——

真是要命。

他并不想一直回溯過去，但有時候記性太好不見得是什麼優點。

好在他很快調好了座椅，坐回駕駛座。

幾分鐘的車程裡兩人沒有搭話，倒也不顯得多尴尬。

車在導航定位的點停了下來，是獨棟的三層建築，占地不小。

門前已有人等在那兒，見車開過來，給他們指了一個停車的位置。

及川先下車打了招呼；“小國見，辛苦你啦。金田一還好不？”

被稱呼為小國見的人看起來沒什麼精神的樣子：“知道學長要過來，他把下午的拍攝改期，現在出去買點心了。”

“倒也不用那麼隆重。”及川注意到國見的視線，讓了讓身位，“這位是我攝影集的編輯。”

菅原适時遞了張名片過來：“你好，我姓菅原。”

國見雙手接過名片，禮貌地回應：“你好。我們把選片室收拾出來了，有什麼需要可以和我說。”

菅原回道：“隻要有張稍大些的桌子就行。”

兩人随着國見進了門。

建築物的一樓做了挑高，空間簡單地被分割成了幾個功能區域，其中一個區域立着幾個攝像燈和反光傘。

及川掃了一眼：“你們用大畫幅的膠片相機拍攝人像？”

國見順着他的視線看去：“那是前幾天剛到的，金田一折騰到昨天才全部裝好。”

“德國原裝的吧。”

“學長要拍嗎，順便幫我們試試機器？”

“之前隻用過折疊的戶外款，畢業之後就沒有棚拍過人像了，還是不要浪費膠片……”及川看向了門口，“喲，金田一！”

“買了幾個杯子蛋糕。”提着紙袋的金田一快步走到三人面前，“沒想到學長這麼快就到了。”

“那得歸功于我有個會開車的編輯。”

菅原正打算再一次拿出自己的名片，金田一卻先認出了他：“你是及川學長的模特吧，畢業設計那時候的。”

國見在金田一背後拉了下他的衣服，被及川看在眼裡：“你們之前确實見過面，他也是你們的學長哦。”

“學長好。”學弟乖巧地點頭，“我還記得那張及川學長試拍的照片，漂亮得令人印象深刻。”

“是嗎。”菅原露出微笑，“我還從沒見過及川君給我拍的照片呢。”

國見已經松開金田一的衣服，看來是放棄了對老同學的挽救。

但出乎意料地，及川接道：“不然現在用膠片給菅原君拍一張吧。”

大畫幅膠片相機和普通相機不同，體積較大，需要用三腳架支撐。

菅原坐在攝影棚内的高腳凳上，看着三位攝影師互相配合調試設備。

金田一在暗袋裡裝好了片匣，國見幫忙調整軌道和腳架的位置。兩人臉上都不同程度地顯現出些許興奮，大概是能觀摩及川學長拍攝人像的機會着實不多，和上一次也相距甚遠的緣故。

及川則是把關注點放在布光上。他關掉了棚内幾乎所有的燈，将光源集中地照在菅原的臉上。

用測光表完成測光後，他握着快門線，把自己罩在漆黑的冠布内。

在菅原已經開始稍稍走神的時候，及川的聲音從冠布之下發了出來。

“好久不見，爽朗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