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後感覺到了來自面前少年身上冰冷的黑暗終于如暴走的怪物般,失控而危險。
市丸銀現在很不好受。
他必須屏住呼吸,一動不動的面對來自西面八方的凝視。
那如同看獵物一般的視線在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重壓,将他渾身緊繃到了極緻。
過度的重壓和缺氧叫他頭暈,後背滿是冷汗。
若單單隻是幾十隻或是近百隻基力安他倒無懼,但從周圍來看,那不是幾百隻的數量,光他能看到感覺到的就又上萬隻!
但這遠遠不是結束,大虛之森本就是大虛的巢穴,這裡究竟有多少基力安,誰也說不清。
這不是武力強弱問題,而是對方數量壓制下,任他們再如何強大,也有力竭疲憊的時候。
而現在,他們不能發出一點動靜,否則那麼多基力安一齊朝這放虛閃,他們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市丸銀苦着臉,這哪是公費旅遊啊,分明是被藍染隊長坑來送死的。
“銀。”
偏偏那個男人還在此時仿佛完全不在意他們的處境般,如往常般開口,“别把我想的那麼惡劣——你臉上的表情都把你心裡想的表現出來了。”
市丸銀下意識去摸了摸自己的臉,但随即他反應過來,十分心累的道,“藍染隊長,現在可不是開玩笑的時候啊。”
他内心嘀咕,他剛才辛辛苦苦忍着連氣兒都不敢出,生怕發出點聲音就被周圍的大虛攻擊,結果藍染随便就破壞了剛才那危險的氣氛。
好氣啊。
“再說,帶路的是藍染隊長啊。”他挖苦道。“您确定沒走錯方向?”
他說着說着又想到什麼,“等等等等!”他有些不可置信,“該不會您也是随便亂走的吧?”
想想也是,藍染從未說過自己來過虛圈,怎麼可能熟悉這裡的地理。
藍染不回話。
亂走倒不至于,而且帶路的不是他,其實是神代無白。
他摸了摸小姑娘的腦袋,偏了偏頭對一邊緊繃的汗如雨下的東仙道,“要,不必那麼緊張。”
東仙根本不敢把手從刀柄上拿下來,“藍染隊長,這種情況實在是…”
後半句他沒說完,被市丸銀搶着打斷接上,“即便是您,我也不覺得有辦法從這兒全身而退啊。”
“不是我。”藍染忽然無厘頭的說了這麼一句。
“啊?”市丸銀一臉迷茫,但很快就沒空去想了,“什麼意思——喂喂!藍染隊長,這可不妙啊——”他眼瞳睜開,映着從頭頂凝聚的紅光。
那是虛閃。
“你們不是一直對阿白很好奇嗎,”男人擡頭看着那聚齊起來的紅光,那巨大的虛閃即将朝他們攻擊來,他卻依舊噙着笑意。
市丸銀來不及思考他話裡的含義,他的注意力全放在那聚集了無數大虛的虛閃上,心随之高高提起!
下一秒,攻擊而至!
市丸銀幾乎以為那是自己過度緊張下的幻覺。
視線中,以藍染為中心,那攻擊波被硬生生分成兩股,仿佛他們周圍有一層無形的屏障般。
他張了張口,正欲問這是什麼新的防禦手段時,眼睛看到了什麼猛地睜大。
藍染前方站立的是神代無白。
那攻擊更像是在即将碰到她前被分成兩股,直至虛閃消失。
但這并不是結束。
白發女孩緩緩升至空中,她神色淡漠,好似完全沒有在意此刻無數道投聚到她身上的目光。
來自四面八方的虛閃發射而來,但全數被反彈。
她上升到高空,擡頭看向被高聳入雲的樹木遮擋的天際,伸手仿佛隻是要去觸碰。
她并沒有碰到,隻是觸碰着空氣,但頭頂卻攪出一大圈漩渦,逐漸擴大。
不知從何而來的雲群聚集起來層層堆疊,擠壓着推送着,翻出波浪般的暗灰色。
放眼望去,頭頂上盡是仿佛暴雨将來的黑雲。
氣流刮起的風浪将衣袖吹得獵獵作響,悶沉而遙遠的轟隆聲在雲層圍起的鼓面上敲出打在心頭的巨響。
仿佛在眨眼間天地迎來了一場浩劫。
銀藍色的遊魚拖迤着長尾在雲層穿梭,愈遊愈大,宛如粗大的蟒蛇般留下噼裡啪啦的電火花。
看起來脆弱的仿佛要被狂風吹折的白色身影立于一切的中心,周圍交雜着混亂的攻擊與混沌,那雙紅瞳在暗色的天際下閃耀着腥獰的光,那頭白發随風披散着,顯得她模糊又亮眼。
她緩慢的微微垂下眼睑,高舉的單手輕輕的,仿佛隻是随意的向下一揮。
頃刻間,無數大股粗壯的雷流自天際落下,那仿佛是一場開在整個天地的盛大華麗的演出,狂風一靜,為之歡呼,刺耳的雷擊蘊含千萬道尖叫,刺得人耳膜發疼。
空氣被強烈的電流摩擦出灼燒焦味,壓強的驟變壓得人喉間腥甜,耳邊嗡嗡作響。
隻是一瞬間,地域被改變,周圍的一切在轉眼間化為灰燼,大虛的嘶吼與悲鳴隻是一瞬,留下大片焦黑的深坑,一眼望去,密密麻麻坑坑窪窪望不到盡頭。
隻有一小片毫無損失的地皮光秃秃的在焦黑的地表上,顯得突兀。
仿佛神譴下特别的庇佑。
市丸銀呆滞的站在原地,眼睛還殘留着方才的銀光,陣陣發白。
好不容易緩過一點神,瞧見周圍的景象後,他又當機了。
那超出常理的違規力量根本不該是人所能擁有的。
然而那導緻了這一場面的女孩仿若無事發生般從空中回到地面,自始至終都毫無表情的臉蛋卻在扒住藍染的衣袖時,仿佛堅冰融化般散發着細小的歡欣。
與方才冰冷淡漠,高高在上仿佛神祇的樣子相去甚遠。
藍染趁着兩個部下呆滞的時刻,問無白,“如何?”
小姑娘點頭,“阿介說的沒錯,這樣有用。”她看了看自己白嫩的掌心,“沒有之前那麼脹的難受了。”
“那就好 。”藍染笑道。
他考慮了很多辦法來應對神代無白抑制不住力量的問題,但連神代無白都抑制不住的力量,他更不可能有法子抑制。
然而,抑制不住的話,幹脆将溢出的多餘的那些釋放出來如何呢?
是以這趟來虛圈,根本目的就是為了神代無白,當然,順便還可以解決兩個部下常年來對神代無白的疑問和好奇,特别是東仙,他一直對小姑娘有一些偏見,幹脆趁此機會,讓他用眼睛看到神代無白的價值,往後就不會那樣總是想要制止兩人在一起了。
身體裡的力量沒那麼狂暴混亂後,無白心滿意足的蹭進男人懷裡,嗅着她最喜愛的味道,連眉梢都散發着喜悅。
藍染一邊任她抱着,一邊偏頭去瞧身後部下的情況。
那兩人依舊一副沒緩過神來的模樣。
他不得不出聲換回他們的神志。
“銀,要。”
市丸銀面上恍惚的看了看藍染,又看了看無白,一時不知道說什麼。
藍染微眯起眼,别有深意的看了眼市丸銀,很快挂着溫和的笑容掩蓋過去。
好半晌,市丸銀艱難的扯起一個笑,有些幹巴巴的道,“…您到底是從哪撿來的……小…無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