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木戶悠木離去後,町茜才邁着輕巧的步子從後頭走出。
藍染瞥了她一眼,似乎并不意外她一直在這。
町茜揚眉,沒想到在她已經将氣息抹去,加上受傷氣息更加難以察覺的情況下,藍染居然還能察覺她的存在。
她索性拉了塊坐墊坐下。
倒沒想到她這個時候還會留下,藍染有些疑惑,“你還不走嗎?”
町茜絲毫沒有夜深打攪人家的自覺,但對藍染的問話也沒回答,反倒說起方才他與大木戶的談話。
“剛才我都聽到了。”
藍染“嗯”了一聲,似乎無關緊要。
但町茜似乎十分有興緻和他談,“我還以為你真會控制不住殺了他呢。不過,那個時候你怎麼真出手了?以你的預測,不是早該料到他會和你對質了嗎?”
“誰叫你動了人家的命根呢。”她聳肩。
藍染擡眼,“你有資格說風涼話”
町茜狀似無辜的眨眼。
過了半晌才聽男人有幾分低啞的聲音響起,“…悠木會反應激烈倒确實在意料中。”
町茜點頭,“嗯哼,我看出來了,畢竟今天五番隊内留值的人少了一大半,連那隻小狐狸也被你安排調開了。你是猜到他會頭腦發熱跑來找你吧。”
藍染承認,“那孩子一旦牽扯到阿白的事,容易失控。”
所以他也早知道大木戶悠木會指責他。
他也做好了在神代無白不在的時間裡,被大木戶悠木怨恨,甚至決裂的準備。
“主要還是那孩子太聰明了,普通的理由沒辦法糊弄他。”藍染道。
既然無論什麼理由都無法瞞過大木戶悠木,他索性也不必去編造冠冕堂皇的原因去安撫。
隻是拖延了些時間,令其晚些發現他的意圖。
“既然悠木的反應都在你的預料中,怎麼那個時候又差點殺了他呢?”
町茜藏在後頭瞧得一清二楚,自然也清楚的感受到了那一刻藍染動了真格的殺氣。
她還猶豫了一下要不要出手阻攔。
藍染沉默了下,眉心淺淺折出一道痕迹很快又平下去。
他聲音裡含了兩分寒涼。
“有些話,他不該說。”
町茜挑着眉,神色怎麼看都十分八卦,“噢?”
男人修長的手指抵在眉心按了按,說起來,明知大木戶悠木那種情況下會說出一些不好聽的話,一般來說也不會因為區區幾句口頭之言就動了情緒的他才是當時失控的那個。
明明再惡毒難聽的話在他看來也不過什麼,但大木戶悠木單單隻是說到神代無白,他就如失了一切自制力般,輕而易舉的動怒。
好在他即便是盛怒,也還能存着理智将情緒壓制下去。
否則那少年真會隕落在他一念之差下。
想至此,藍染嗤笑了一聲。
他竟也有因為一個人而再三情感失控的時候。
可是那個人是他親手放進自己心裡的,是他明知不可但還是留下的說不上是弱點的弱點。
是他心甘情願。
藍染幅度極小的搖了搖頭,“他不該說出我不配擁有阿白這種話。”
即便他明白那是大木戶悠木怒極激他之言,卻依舊會為此生出難以遏制的殺意。
“我知他是氣極,可他理應知曉我将阿白放在什麼位置,雖說失控之語不必理會,但想來我亦是高估了自己。”
他苦笑,倒不如更像是自嘲。
町茜有幾分驚訝,但旋即笑開來,“你倒是坦誠。”
她大緻有猜測藍染出手的原因在于大木戶悠木那幾句話,在此時故意問出也是她存了幾分心思,想探探藍染的态度。
她本還以為藍染不會說得如此明白,也許會婉轉帶過,但不成想,他竟沒有隐瞞的坦誠了。
這對于藍染這類從不會将自己的真實情緒表露于人前,虛虛實實從不令人看透自己的人來說,實在罕見難得。
許是基于她在神代無白事件中的特殊性,他願意敞開門扉。
町茜心下終于微松,這也是藍染态度不再強硬的信号,她也不必再時刻繃着心神和他相處了。
藍染反倒看她一眼,“這并非是什麼難以啟齒的東西,倒不如說,是我從未遮掩過的,隻是你以往不大相信而已。”
他方才話語中透露出來神代無白對她的重要性,直白的攤在明面上,町茜有些尴尬,她确實一直不大相信藍染于情之一字上的可信度。
倒不是她對藍染有偏見,實在是…他确實是個本性淡漠的人。
町茜歎氣,或許也是她先入為主,在瞧過了這個世界的劇情後,先行給藍染打上了薄情的标簽。
然她完全忘了,神代無白之于藍染,與那些人有着本質上的區别。
不過是,藍染從未将那些人放在心上,罷了。
與他而言,那些人不過是維持周身日常生活所需的一類必需品,偶爾逗弄以作消遣,也不會在他那處留下什麼痕迹,既從未在意,又何來憐惜。
她既分明瞧着這百餘年來藍染對神代無白的上心,卻又始終不願完全信任,總是存着一份藍染會傷害神代無白的隐憂。
倒真是她自身問題了。
但話雖這麼說,她也不可能在藍染面前承認自己對他有一定先入為主的偏頗印象,于是嘴硬道,“…誰讓你用無白的安危威脅過我。”
但她其實事後也想明白了幾分,那估計是藍染想以此為要挾從她嘴裡多撬出些情報。
當時若她不那麼着急,不那麼不信任藍染,或許也不會那麼狼狽。
也真虧得這個男人分明也憂心着急,竟還敢兵行險招,利用她的心理對付她。
想及此,町茜有些惱怒,朝他瞪了一眼。
末了覺得不解氣,又朝他哼了一聲。
幼稚極了。
藍染對于她這種女兒家姿态不作言語,雖說他自己養着一個小姑娘,但他家的即便算是嬌縱養着,卻乖巧懂事,哪來町茜這種随心所欲的脾氣。
況且,他的阿白即便是鬧小脾氣,也可愛的緊。
他斂了斂心神,正了正神色接回前言,“于我而言,從未有人事人物重過阿白,那孩子捧着那般純粹熾熱的心到我面前,她的真心,我無論如何也不會踐踏。”
想到什麼,藍染眉眼稍稍柔和,“阿白值得我全心護着。”
“她予我真心,我亦願将此身所有真實贈她。”
“我捧在手裡的寶貝,怎麼舍得讓她受一絲傷害?”
“藍染惣右介便是負盡天下人,也不會背叛神代無白。”
“她是我,放在心裡的小姑娘啊。”
他眼眸明明看起來溫柔,卻由眼尾拉出無可置疑的強大氣勢。
無可置疑,無可動搖!
仿佛灼熱堅硬的流鋼小心翼翼裹起内裡柔軟美麗的情思,迸發出撼動一切的猛烈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