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她根本不敢去思考自己做出這種.....躲在遠處跟着偷看——這種以往她絕對絕對不會做的事的動機。
唯一能讓她稍感安心的是,這裡一片的建築群的确是隊員們的區域,并非是隊長副隊長的住所......她原先甚至有一瞬間隊長會不會帶人住到他周圍的危險猜測。
幸好.......
那兩道身影走遠了,她深吸一口氣,擡步跟上。
入夜後溫度适宜,有着恰到好處的涼快,又不覺得冷,連頭頂的星星都多跑出來不少,綴在天幕。
神代無白趴在木制扶手上吹風,偶有幾縷發絲飛舞着挂在睫毛上,旁邊伸過來一直骨節分明的手會幫她拿開,攏到耳後。
剛才是走到這兒視野景觀不錯,就停了一會。
他也沒去猜她忽然就想停下看景色的理由,反正這孩子常常想一出是一出,有時候她自己也搞不大清動機,如果硬要問她的話,她也隻會不确定的歪歪腦袋,說出類似于可能是突然覺得在這裡吹風舒服的淺顯理由。
大部分時候這種理由都是她的搪塞。
有時候他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嘛,說不好就是單純的放空,藍染捏了捏她後頸,“差不多可以走了,今天晚上你得早點睡,否則明早起不來。”
無白仰望他,一臉不解,“為什麼?”
“要我再說一遍?”藍染無奈,“早練的時間是早上六點,你起床這麼磨蹭,即便瞬步趕過去,至少也要五點半起床吧。”
他手掌還附在她後頸上,小姑娘瞪大眼睛的樣子簡直像極了一隻震驚的貓咪,毛都要豎起來了。
“??!”她艱難的,“五,五,五點半.....?”
然後想都不想的斬釘截鐵的拒絕,“不要!我不要!”
“晚了。”五番隊隊長面色不變,意思性的給她順了兩下毛,“剛才提到這件事的時候,”
他頓了頓,“我是給你反應時間的,但是某人可一點都沒有要拒絕的意思。”
“不可以!”神代無白抓住他的手腕,耍賴似的不聽,她,她當時,有阿介又有好吃的料理,才不想聽外界其他動靜,所以别人的聲音一如既往的被她特意屏蔽忽視掉了,但估計她自己也知道自己理虧,于是有些底氣不足的,“...沒聽到。”
她跟上男人的步伐,小聲的,“可以重來一次嗎?”
“不可以。”藍染看一眼都快挂到他手臂上去的少女,腳步不停,在她苦巴巴的強調自己不要早起和起不來的理由下不為所動,點了點她的額頭,“這次就算是給你的小教訓了。以後不能完全不聽周圍的聲音,明白嗎?”
神代無白能把自己活的完全遊離在人群之外,所以她身上一直有一種隔閡和距離感,可她心性淡漠,封閉又自我,隻喜歡自己的小世界,覺得那裡面隻要有藍染就夠了,小氣任性的不想把多餘的位置給出去。
但是人是不能脫離群體的一種生物,脫離了群體,那就是異類。
藍染摸摸她的腦袋,耐心的,“也不是多困難的事,你看,像十番隊的松本,九番隊的桧佐木,你不是相處的還不錯嗎,就像他們一樣,你要試着多放幾個這樣的人在身邊,不要一味的避開,好不好?”
如果連别人的聲音話語聽都不聽,那就完全沒有之後的可能性。
小姑娘停下腳步,沉默幾秒,抱住他的腰把整個人埋進他懷裡,細小微弱的聲音貼着他胸膛,“...可是我隻想要阿介。”
她沒有别的需求,有也隻有這短短幾字,就沒有了。
她的思維想法和正常人不一樣,甚至可以說是相反的,她不想要任何除藍染以外的生物踏進她的世界,她不覺得這樣單調枯燥,為什麼非要别的東西侵占呢?
她的所思所想,她的大腦,她的身體,她的骨血,她的一切一切,她都隻想給阿介,滿滿當當的,不留一絲縫隙的,全部給他。
為什麼要有别的人來占據她的大腦?她一點也不想想到别的人。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麻煩麻煩麻煩麻煩麻煩.......
為什麼這麼多讨厭的麻煩,她真的很想,很想很想把那些聲音都消滅掉,掐住他們的喉嚨,不讓他們發出任何聲音,把眼睛挖出來,就看不到她了,再把大腦破壞掉踩碎掉,就不會想到她了,然後就不會來打擾她和阿介了。
為什麼不能大家都殺掉呢?隻有她和阿介的世界不好嗎?
那雙紅瞳暴虐,病态,殺意湧動,像是一汪翻滾滾燙的血潭,明明那麼危險,可是在她背後,頭上傳來别的溫度和力道時,又翻攪着一點一點歸于平靜,看上去隻有一些睫毛投射在瞳孔上的陰影。
啊.....不可以那樣。
阿介會生氣的。
“不,我不會生氣。”他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麼,平靜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我沒必要為了無關緊要的人對你生氣。即便你殺掉了所有人,我也不會對你發火。”
藍染平視着前方,月色照在他一般的側臉上,線條冷厲,他感受到鋪天蓋地扭曲的殺意如潮水般褪去,就像沼澤滿滿爬回不為人知的角落。
“隻是你一旦那樣做了。”他低頭,以一種輕柔卻不容抗拒的力道擡起她的臉,那雙猩紅的瞳孔裡還有殘餘的猙獰,見他看來,倉促的想要藏起來,他接着道,“一旦那樣做了,你會被無可救藥的【惡】吞噬掉的。再也無法成為【人】,作為一個徹底的怪物。”
“我知道你根本無所謂,因為你覺得自己本來就是怪物,即使更加堕落了也不在意。”
“但是阿白,你聽好了,”他看進她眼中,強硬的,“你的思想再如何糟糕,與人類多格格不入,但是你不能否認,你本質上依舊是人,你會感到饑餓,會有情緒,會有需求,會喜歡一個人,會有貪心,會有欲望,會撒嬌鬧脾氣,會呻/吟會高/潮,你看,這些都是人的構成,我不要求你思想上徹底轉變,但是你不能抛棄【自身】。”
“抱歉,我知道對你來說很難,這樣說自私又束縛,”他歎息,“但是,即使堅持不下去了,就為了我,保持在【人】的框架内,好嗎?”
他可真糟糕,一次又一次的往神代無白身上套着枷鎖,明知這樣說的結局必然是以她的答應為結尾,可他還是這樣誘導了。
但是沒有辦法,神代無白是個不定時炸彈,殘忍是她磨滅不了的本性,在她幼年漫長的所有經曆裡,她隻學會了厮殺,殺人與毀滅是她學會的解決事情的唯一辦法,且對她來說,方便簡單,那已經不是依賴這一做法的問題了,而是刻進骨子裡的處事作風。
如果不加看顧約束的把她放進一個正常世界裡,毫無疑問,她做得出毀滅一切的事來。
藍染不在意世界毀滅,但他不允許神代無白崩壞毀掉。
平時他縱容她慣着她,像嬌小姐一般的,把她養出小性子來,不過是希望她能因此喜歡上那樣平靜又安适的日常,平穩她的精神世界,僅此罷了。
否則他不可能把孩子養的那麼寵溺。
正常小孩那樣養早被養廢了。
可他确實是希望能借此把神代無白養“廢”,讓她耽溺于偷懶玩樂,普通又平凡的生活才是保護修複她精神的最好藥劑。
嘛,所謂修身養性。
而且也不是沒有效果,喏,至少現在神代無白克制惡念,恢複情緒的時間大大縮短了,五分鐘後看起來就跟正常的漂亮小姑娘沒什麼大差别,眉眼幹淨精緻,走進自己的房間後也來不及看一眼布置,就風風火火的直奔洗手間,嗯,先前牛奶喝多了。
五番隊隊長失笑,環視了一下房内布置,這件事他交代了大木戶去做,所以也不大可能會出問題,舒适又溫馨,榻榻米式的床鋪旁還擺了不少小姑娘喜歡的蓬松的毛絨物件,衣櫃和榻榻米中間堆架了一堵書架,上頭全是各類的話本,床頭小櫃裡放了一些可以暫存的零嘴,衣櫃裡也分門别類放了小衣小褲和死霸裝,一些細節的地方也挑不出一絲錯。
他順手就把少女等會要用的換洗物都拿齊了擱在床尾,在一邊的矮幾坐着,神代無白一邊甩着手上的水珠出來,還沒能挨到他身邊,就被他擡了擡下巴示意床尾的衣物,“去洗漱。”
還特地補充了一句,“自己洗。”
神代無白不情不願的噢一聲,他今晚不留宿,自然不會碰她,為了不擦槍走火,隻能她自己去洗澡了,她磨蹭着脫掉鞋襪,又慢吞吞的解腰帶,但這些放慢的小動作都撼動不了五番隊隊長的決定。
少女想了想,都快挪到浴房了,又突然跑過來,提了一個小要求,“那阿介親一下。”
藍染也沒拒絕,還配合她彎腰下來的高度方便她,小姑娘探到他嘴裡一頓胡攪蠻纏,然後才自得又滿足的退出。
藍染好笑,這亂七八糟的吻法,也不知道在得意什麼,明明親到都是他配合的。
“一股奶味兒。”他評價道。
少女先前牛奶喝多了,現在好了,他嘴裡也殘留了那股子奶味。
他擡手,拇指抹掉唇角少女留下的水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