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代無白有一點點苦惱,她自己是完全沒什麼感覺,但是阿介好像很在意的樣子,她想了想,雖然說她也不确定這樣做有沒有用,她拉過他的手,啊嗚一口咬住他腕骨,尖牙稍稍陷進去,傳來些微痛感。
像是惡狠狠地咬了一口,但其實都沒破皮,松開後那上面隻是留了七八個牙印,“喏,我發完脾氣,原諒阿介啦。”
藍染怔了下,有些沒能料到她會這樣做,不像以往那樣總是強調她自己無所謂,但比起正常人類的處理方式又顯得有些奇怪不足,像是粗糙的學習模仿。
片刻後他失笑,該怎麼說呢,.....這大概就是,【愛】這一字分明有不少麻煩和影響,但他還是選擇了她,不是其他任何人,是神代無白的理由吧。
他摸了摸她的腦袋,“嗯,下次我再傷害到你的話,你可以再兇一點。你比任何人都更具備那個資格。”
但凡換個正常點的女孩在此時都能聽得出那是一句情話了,然而到了神代無白那兒.....
她噢了一聲,神情和态度就跟她小時候他叮囑她晚上不要多吃甜食時差不多,不是敷衍卻勝似敷衍。
“啊。”她倒是另外想起一件事,剛想張口,又略微糾結的覺得好像也不是什麼需要在意的。
“怎麼?”藍染注意到她的樣子,略一想,大概有了猜測。
“既然想到了,不妨說出來。”他更像是引導的這麼提了一句。
“.....”無白有些不确定他是期望.....她問出那個剛被她歸類到不用在意的事?遲疑了下,“...他們,有活下來嗎?”
“不,很遺憾,你的小隊全軍覆沒了。”藍染聲音平淡。
“哦。”她的反應更平靜,果然,一點也不意外這個結果就是了。
她瞳孔中倒映着天花闆,她确實沒什麼感覺,但是又記得那個人說的話。
雖然那個時候他快死了,說話聲音特别輕,但她其實有聽到,神代無白如同抱着一個不甚理解的疑問對藍染道,“...他說,【大家是真的都很喜歡你】。”
“他?是通木君吧。”藍染了然,那人最早還是她上司,是隊裡最早和她熟悉起來的那批人之一。
“嗯.....”神代無白不太理解的是,她當然分辨得出他人對自己的真實善意與惡意,隊裡的人都對她懷着善意,那是毫無疑問的,她本來就知道,那為什麼要在那個時候特地再說一遍呢?不是說人類在死掉之前,會想起最重要的事情嗎,那樣一件,明明是小事啊。
“那可能對他來說,就是想要告訴你的【很重要】的事呢?”藍染注意着她的神色,自然也明白對她來說,要共情還是太難了。
通木的意思是,隊裡的人是發自内心的尊重并喜愛她,并非是源于五番隊隊長,也不是因為她的外表,而是她本身,即便他們發現這個小姑娘的性格有點缺陷,有一點點古怪,但他們還是真心實意的接納不完美的真實的神代無白。
這個孩子不知道那是非常珍貴的,屬于人類的一種美好,那是她的隊友們在死前想要傳達給她的,非常重要的事情。
算了,她能記起他們的死活已經是一種進步了,雖然還達不到在意的程度,但好歹也具備了雛形,藍染還算滿意。
“正好說到這個,那把這件事也順帶跟你提一下,”他說起這件事時,喟歎了下,也不知這是不是【那個存在】的有意還是無意,但從結果看來,“隊裡損失了兩個小隊的席官,都跟你關系不錯,也就是說,之後要在番隊裡再達到之前的環境不大可能——”
派遣出去的席官都是神代無白小隊的,工作上磨合的很好,私人關系也非常好,這是這幾年的成果,說實話,要想再找到一幫不錯的、還能和神代無白相性好的人,需要很久。那不是随随便便可以打造完美的隊伍氛圍。再加上雛森桃這個因素......
“阿白,既然你已經察覺到【那些】事,那想必你也知道,你得轉隊了。”
“....嗯....”
他隻得到心不在焉的一聲應答,一看,見她正看着視線前方的什麼東西走神,明顯是沒有認真在聽他講事情。
“阿白?”
神代無白的神色漸漸正色起來,讓人以為她是有什麼嚴肅的事要說。或許是對轉隊的事,她有什麼在意的點?
她盯着肚子上插着的一堆管子,非常認真的思考着問題,“呐,阿介,我是不是不能吃東西了?啊,還有,要是想要尿尿了怎麼辦...”
五番隊隊長語氣還算溫和,但從他的神色來看,他大抵是忍耐的同時感到心累,主要是她那種嚴肅的樣子實在少見,他還真的一度以為是有什麼更重要的事,結果......“....阿白,說過很多次了,注意用詞...還有,說正事的時候不要....”
“啊!”
但他還沒說完,就被少女的驚呼打斷,她眼睛圓睜,臉上難得有這樣算得上是極度震驚的神色,堪稱瞳孔地震。
藍染覺得,雖說他不抱什麼期待,但萬一,萬一她這次是要緊事,畢竟你看她一副天都要塌下來的樣子。
秉着一向寬容的心态,他還是給了她這次機會,“怎麼了?”
神代無白神色難受的,直勾勾的盯着腰腹的方向位置,喃喃,“...這邊壞掉了的話,就不能和阿介做/愛了....”
“......”五番隊隊長深吸了一口氣,有些頭疼的按着額。
她簡直失落委屈到喪失了一切動力,“阿介不能發洩的話,會很難受的....”
“...不,我覺得我在那方面的需求沒有那麼迫切....”五番隊隊長放下揉着額角的手,盡可能冷靜的和她溝通。
少女瞪着那雙因為主人的精神氣而顯得色彩濃烈的眼睛,理所應當,中氣十足,看起來比之前要張牙舞爪多了,“可是我有!”
一向運籌帷幄、面對任何情況都自若的五番隊隊長看她半晌。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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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代無白作為病患的日子比她想象中還要漫長,光是她身上那些儀器,從粗管子換成細管就花了快十天,等那些細管子也從她腰上摘掉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大半個月,外面對這次事件的處理都已經收尾了。
儀器是摘除了,但她腰上裹纏了浸滿藥液的紗布,每天都要換兩次,到現在都沒能下床。
用四番隊隊長的話來說那就是,她偏偏恰好傷在這個位置,上下半身都快被切成兩半了,隻能耐心的躺着靜養,如果是斷了腿,下地的時間都能早上不少。
好在神代無白耐心還算可以,每天吃了睡睡了吃的日子對她來說也不是那麼無聊,再加上時不時就有人來看望她,她的病房不定時就會吵鬧一下。
不算五番隊隊長的話,往她這跑的最勤的就是亂菊了。
甚至因為跑的太勤,和三番隊隊長撞上那麼一次,據當時恰好在病房内替神代無白測日常數值的四番隊隊士而言,明明兩位都面容帶笑,但是他覺得氣氛非常的詭異,他以往為了多吸吸神代無白的顔,動作都會磨蹭一點,那次他恨不得立刻從那種氛圍裡離開,末了他還感歎了下,是個人都能感覺不對的氣氛裡,也真虧神代夾在中間還能面不改色看着手上的書翻了好幾頁。
亂菊大部分時間都在陪她聊天,雖然幾乎都是她單方面在講。
此時她正好陪着神代無白在翻她桌上那些書,門被敲響,咔嚓一聲,門把轉開的時候,她原本要說的話頓了一下。
進來的是九番隊的年輕死神。
“什麼啊,是修兵啊。”十番隊的副隊長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氣,語氣不滿,“真是的,要來怎麼不說一聲。”
莫名其妙就被埋怨了的桧佐木不明所以,“?”來病房探望還得預約的?
神代無白擡眼看了一下,慢吞吞的打了個招呼。
亂菊擺擺手,“算了,沒事,别站門口了,趕緊進來吧。”她移開視線,略微有些憤憤的嘀咕了一句,“還不是因為上次敲門進來的是那家夥.....”她眼中落寞一閃而逝,快的像是錯覺。
桧佐木和神代也是認識許久,問了一下她身體的狀況,他上次來的時候,神代無白身上那些複雜的儀器都還沒拆,對比起平日見到的人,他頭一次見到那樣虛弱蒼白的神代,實在是吓了一跳,再加上他得知她的小隊全滅,多少對她有點擔心。
不過現在看來,少女靠在靠枕上,神色和他印象中的差不多,想來是恢複的不錯。
“咦。”亂菊瞥到他手臂,“你已經戴上了啊。”
她才想起來這件事,“說起來,還沒正式跟你說聲恭喜來着。”
桧佐木順着她的視線看了眼自己的副官臂章,“啊對,因為審批的時候正好撞上上次的事件,所以比原先拖延了點時間。”
“嘛,總之是好事嘛,以後多指教了啊~”亂菊笑道。
桧佐木倒是有些擔心的看向神代無白,“先不說我的事,倒是神代...”這件事在他心裡許久,隻是他一直遲疑着,眼下糾結了下還是提了出來,“五番隊的副隊長不是定了神代嗎?藍染隊長為什麼替換了....”
他前些日子去一番隊的時候,得知正在辦五番隊副官的手續的人不是神代無白時驚訝了很久。
他和神代無白比較熟,但和五番隊隊長就隻是路上遇到問聲好的程度,可是在他的印象裡,五番隊隊長是出了名的好人,但怎麼會,在這種時候卻把神代無白給換掉。
神代無白剛失了衆多同伴,還受了重傷,這樣敏感的時期裡毫不留情的撤銷了她的副隊資格,這實在不是他印象中的五番隊隊長會做的事。
亂菊瞥了眼桧佐木,提醒道,“修兵,别說了。”
桧佐木怕是還不清楚,但她多少有察覺到,無白對五番隊的隊長怕是非常依賴。
雖然這件事她也抱有和桧佐木相同的疑惑,也一度覺得五番隊隊長這樣做不妥,但她來四番隊時,碰巧也見過那位照顧無白的場景,然後她明白了一點,他們之間的信任和相處是不需外人置喙的。
“或許是顧忌到無白身體吧。”亂菊有些煩躁的抓了抓長發,“反正我們在這裡瞎琢磨也沒用,藍染隊長總歸不會害她就是了。”
桧佐木沉默,看了眼神代無白,話是這麼說,但是以神代的能力,隻做一個席官實在是太浪費了,他實在不希望她被埋沒。
“神代君自己覺得呢?就這樣....真的沒問題嗎?”
無白從書裡擡起頭,反應了兩秒,她剛才沒注意他們的話題,“唔...副隊長?”
“也沒什麼吧?”她重新看回手上的本子,“反正那是,”她想了想,“【确定】的事。”
既然是沒辦法的事,就不需要再去管了。
聽在旁人耳中,她話裡的意思指的是現在說這些已經太遲了,因為連流程都快走完了。
“哎呀!”啪地一聲,亂菊一合掌,“當副隊長還多了一堆事兒呢,有啥好的,反正就是個名頭,完全不重要,是吧?”
她給桧佐木使了眼色,他看了眼神代無白完全不在意的神情,唉了一聲,“連本人都不在乎的話,我當然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這件事就暫且揭過。
“不過啊,無白,”亂菊托着下巴,她其實更在意另一件事,“是你跟你們隊長說想要轉隊的嗎?之前怎麼沒聽你提起。”
“啊?”桧佐木吃驚,“轉隊?”
“神代要轉隊?!”
“嗯,我也是聽清音說才知道的,”亂菊捏了捏少女的臉頰,“我說,既然要轉隊的話,幹嘛不來十番隊嘛,我們番隊也不像五番隊那樣外派任務那麼多,而且可以偷懶——”
明明她是看起來年紀大的那個,此時卻更像是撒潑的,“幹嘛去十三番隊啊?”
“等,等等!”桧佐木舉手,差點跟不上,“那個,這個是真的嗎?話說,清音又是誰?”
“十三番隊的虎徹清音啊,咱們都是死神女性協會的嘛,昨天碰到她的時候,她跟我說前幾天五番隊的藍染隊長去了趟他們的十三番隊。”
“她其實也不知道藍染隊長和浮竹隊長談了些什麼,就是聽到了一些照顧,拜托之類的字眼,然後等五番隊隊長走了之後,她去問他們隊長,浮竹隊長就說是藍染隊長那邊會有人轉隊過來,就托他少許照拂一下。大概就是這樣的。”
這下兩雙眼睛都齊刷刷地盯着神代無白。
“既然要轉隊的話,還不如來我們十番隊嘛!”
“神代要轉隊的話,來我們九番隊吧。”
幾乎是異口同聲。
神代無白翻過一頁,刷拉一聲,窗戶被拉開,探進來一個笑眯眯的腦袋,“嗯?什麼什麼?小無白想要轉隊啊,那來咱們三番隊呀~”
松本亂菊嘴角一僵。
那!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