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少女臉頰微鼓,頗為不舍的最後拿了紙巾把東西擦掉,還對浦原揚了揚下巴,“你說錯了,我有把你當人的。”
你看她都特地擦掉了,而不是吃掉。
浦原一點兒也不想知道她如果不顧忌他的話本來想幹嘛,“那可真是謝謝了啊。”
神代無白嗯哼一聲,“我餓啦。”
“餓了就起床吃飯啊大小姐。”
“我是病人。”她還真的是一點都不願意挪的坐在床上。
“哇這個時候你就知道你是病人了啊無白君,病人不該幹的事你都幹了,該幹的倒是一件沒幹。”
“欸說到生病....義骸,還給你了啊,給你放在這,我幫你檢查了一下,複雜的你肯定也聽不懂,總之呢你就理解成它破了漏了就行,已經幫你修好了。”
他摸了摸下巴,故意道,“至于維修費嘛,我就勉強給你浦原商店的會員價吧,如何~”
他其實也就這麼一說,哪想到神代無白哦了一聲,“要多少啊,錢...好像放在那邊,你自己拿吧。”
浦原敢打保證,他原本可真沒這個打算,但是他打開看抽屜看到整整齊齊的鈔票和信用卡,他沉默了一瞬,驚疑不定的問她,“不是,無白君你幹什麼違法的事了嗎?”
“違....法?沒有啊。”
“那你哪來這麼多....?”在現世至今也就是勉強收支平衡的某商店店長心情微妙,這年代現世賺錢可不好賺啊,可憐他以前在屍魂界可沒愁過錢财,哪想到到現世以後,離窮人都隻差一步了。
雖然吧,有那麼些這個那個的理由,比如說他搞研究特别花錢,或者說要養的一大家子有好幾張嘴,再或者是因為不能太高調之類的....
“....工資?”神代無白剛開始到現世的時候,也不會花很多錢,後來她發現現世要花錢的地方确實很多,緊靠着原本的零花錢不夠用,有困難了她就立馬和五番隊隊長說了,她以前在五番隊做三席的時候的工資都沒怎麼動過,加上家裡還有一個隊長的工資,一時半會也夠她揮霍的。“唔,反正阿介說不夠了和他說。”
“護廷十三番隊的薪資水平又翻了?”浦原瞅了那沓鈔票好幾眼,忽然想到一個計劃。
“無白君啊,既然要離家出走,那肯定要帶足夠的錢嘛,反正要和藍染君對着幹惹他生氣,就幹點實際的——”
他手一揮,扇子唰的一展,“來投資咱們浦原商店吧,你看啊,我們商店業務涵蓋面可廣了,以後你的義骸啊或者有什麼要的東西,對,我記得上次你不是還說想要搞個什麼東西的來着,這經費到位了,我肯定立馬給你做出來啊。”
神代無白看他兩秒,剛開口,“我....”
才剛發了兩個音節,浦原就充分表現了無事獻殷勤,他立馬熱情的接上,“你餓了是吧,我馬上幫你端過來啊。”
——赤裸裸的非奸即盜。
等到他端着盤子過來,還特地示意她,“怎麼樣,這可是特地給你煎的雞蛋,光喝粥多淡啊,像我這麼細心的人可不好找,這種細心可以發揮在很多方面的,比如說....”
他喋喋不休的自賣自誇,這一套方法是他從平子真子那邊借鑒來的,别的沒什麼,主要是要學到一個精髓:煩。
同時給她畫餅,把他那間破破爛爛的商店說的仿佛能在她的合作下搞成大企業似的。
神代無白默默地從舌尖吐出一塊雞蛋殼。
他總算停頓了,啊哈哈一聲,“...這個..正好補鈣嘛。”
神代無白宛如屏蔽他一樣的認真喝粥,身上披着剛才被他半強硬的罩過來的一件外衣,松松垮垮的,像她整個人一樣,懶散又随意。
浦原笑眯眯的,“....認真考慮哦,”
“畢竟在....【物盡其用】方面,我也不比藍染差嘛。”
他手中的小扇發出啪的聲響,擋在他下巴前,和那雙自陰影中望來的眼神,一樣難明與意味深長。
**
“然後呢?”
即便已經做了數年隊長的三番隊隊長依舊堅持他的個人作風,時不時就翹個班。
他此時正津津有味的吃瓜,“你當時咋回答的,答應了還是拒絕了?”
他好似真的又成了那隻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狡猾狐狸,曾對這件事的擔心和憂慮仿佛是人的錯覺。
神代無白這兩天回十三番隊交定期報告,難得碰上了,他就和她多聊了一會。
“忘了,”無白走在他旁邊,“幾年前的事情了。”
市丸銀狐疑,“這都能忘?”
好吧,其實是她懶得回想,于是她改口,“那應該是沒答應吧?”
他再次質疑,“這還能【應該】?”
“等等,”市丸銀覺出了不對勁,應該沒答應?“那也沒拒絕?”
他立馬想到一點,并驗證,“你應該和藍染隊長提過這件事的吧,他沒說什麼嗎?”
神代無白罕見的沒有回答他,沉默下來。
“!!?”市丸銀心想不會吧,他湊近她,小聲的,“該不會真的沒和藍染隊長說吧?真想離家出走啊?”
再一想,這都幾年前的事了,他于是做出大驚的神色,“小無白你該不會悶聲幹大事:不聲不響的轉陣營了吧?”
不是他誇張,而是他非常能理解浦原喜助當時膽敢光明正大拐走神代無白的離譜舉動,因為神代無白幹出什麼事都有可能。
别看他當年一口一句的給東仙要吃定心丸,和他說哎呀你放心啦,小無白肯定離不開藍染隊長的嘛。
但他其實很沒底,因為神代的腦回路和正常人不大一樣,她絕對做得出正常人理解不了的事。
通俗直白地講,那就是,在她的理解裡,估計就算幫了對方的同時也不妨礙她心安理得的繼續和藍染攪和在一起。
因為她不覺得那是背叛。
他得到的依舊是沉默,市丸銀沒忍住,噫了一聲。
他就當她默認了,搓了搓手臂,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半晌憋出一句,“....果然玩的很刺激。”
但是,藍染會不知道嗎?
市丸銀一頓,他總覺得什麼地方有些違和感,沒由來的泛起冷疙瘩。
神代無白确實并非毫無緣由的沉默,她隻是想起了一些事,心情正......别扭中。
.........沒生氣。
.....不僅沒生氣,還說随便她怎麼玩都行。
她默默地想着,....為什麼不生氣?
明明大家好像都是一副隻要她這麼幹了,就會讓阿介生氣的樣子,可是結果......
她迷惑,究竟是哪裡不大對?
等神代無白走到穿界門前,市丸銀也停了腳步,“好吧,路上小心啊小無白,下次再見咯。”
他最後忍不住再八卦一下,“咳,所以藍染隊長....肯定是知道的對吧,他到底什麼反應?”
這次,肉眼可見的,市丸銀清楚看到了少女抿嘴微妙的神色,放在她那張幾百年都面癱的臉上簡直是——
市丸銀想了想,實事求是的列了一個詞,百年難遇?不不,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他看着少女微微鼓起一點肉弧的側臉,思考了一會,将那個細微的表情總結為,她在鬧别扭。
這下真不是他裝的了,三番隊隊長驚訝的看着少女進入穿界門後漸漸隐去的身影。
.....神代會因為這種事出現這種情緒?
不是說她沒有情緒,而是,她的情緒一般比正常阈值平淡許多,就算有,也沒這麼一目了然。大多數情況下,她的情緒都在她心裡,但是因為太淡了,淡的都沒被本人意識到,就無聲無息的散去,無法達到被肢體傳達的地步。
他都有一瞬間的恍惚了,.....她似乎,情緒比以前明顯多了。
雖然隻有一點點,那也..挺好的。
“....是這樣啊...”
他記得哪天午後,五番隊隊長似乎說過,【銀,不要小看人和環境帶來的影響,日常也好,經曆也好,你也好,我也好,...那孩子也好,都無可避免的暴露在這種每日潛移默化的影響下.........然而,越是堅硬的東西,才越有可能被滴水侵蝕.....】
【人與人之間施加的影響非常大程度的受限于施加方的特質和本性,也就是說,很顯然的,“我”在屍魂界能夠帶給那孩子的影響其實非常受限于這個環境和[我].】
而浦原喜助他們不一樣,那是和他藍染截然不同的人。
......既然浦原之輩是善,是好,那麼他缺乏的美好,就讓他們去填補吧,或許沒用,但那份【影響】必定會産生。
三番隊隊長忽然理解了,那個男人從未想要放棄神代無白——各種意義上的。
他轉身背對穿界門,也不用瞬步,慢慢的往廷内走,揣着手,“......您對小無白真的很好。”
他伸了個懶腰,語氣和背影都懶洋洋,“哎呀果然還是不行嘛~”
*
神代一路平穩的從穿界門的通道走回現世。
她剛才有些悶悶的主要原因就是想起五番隊隊長沒對她生氣,也沒有按照她想的爆炒她,小黑屋就更不用提了,連打一頓都沒有.....總之話本裡的都沒有。
她甚至還記得她非常直白的問他幹嘛不那樣對她,得到五番隊隊長有些訝異的眼神,仿佛是在說他怎麼可能是那種幼稚到控制不住自己,非要通過某些方式來證明占有欲的人?
他還非常理智的幫她考慮了一下,“你羅列的這些....啊啦,想要讓我做出那些事——”
他委婉的,“——确實有些困難。”
少女坐在他懷裡瞬間焉了,他不緊不慢的欣賞了一會她耷拉着的神色,才捏了捏她的耳垂,微糙微熱的指腹在那上面留下算不上酥麻的觸感,“很想要的話,我可以配合你的。”
回想到這,神代無白心情好了不少。
現世已經是接近傍晚的時間,還下了不小的雨,她從穿界門邁出,看了看位置,然後找了方向走。
她一直垂着視線琢磨,直到忽然感受到什麼,頓了頓,有些不大确定的,“呃......”
什麼來着,這麼陌生的那應該是.....“滅.....卻師?”
她好看的眉毛一皺,并非是她感受到的,密密麻麻傳來的磅礴異變,而是——
很快沒走幾步她就知道原因了,面無表情的站在那看着面前血淋林的一幕。
那雙漂亮的紅瞳落在哭的顫抖的橘發男孩身上,那像隻受了傷後茫然失措的幼獸,因情緒激動眼神都要渙散開了,一下一下的重重呼吸,不敢觸碰他身上的.......母親的在失去溫度的身體。
——是那絲熟悉的,從那個男孩身上傳來的拉扯感。
輕飄飄的,仿佛把她拽進這個【世界】。
她平靜的啊了一聲,是那個胚胎啊。
怪不得。
她似乎知道了她會被牽引到這裡的原因,于是沒有任何猶豫的,沒有要插手或幫忙的意思,絲毫未理會的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