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高人膽大啊。
隻見徐之恒嘴角微微揚起,便向衆人作揖,道:“在下徐之恒,倒是有那麼句詩,言曰‘疆場厮殺硬碰硬’[1]。隻是在下不才,怎麼都對不出下句,特意向将軍讨教一番。”
言畢,特意用眼神示意江時晏。其言辭之誠懇,讓人難以覺察這其中暗含殺意。
江時晏平靜地看着徐之恒朝他作揖,心道:“好一副恭敬的做派!恭敬是假,刁難才是真吧?”
尤其是沒有硝煙的戰争,真是能中傷一人啊!
這群文人墨客,無一不被此人的詩句困住的。縱使勉強能接上,終歸是差了些意境。
他們又看了看站在角落的江時晏,更是暗自冷笑。
“時晏不才,尚能對上一對。”江時晏并沒有同他們料想的那般,隻是平靜地回應。
徐之恒看着他平靜的模樣,更是認為他不過是自取其辱。
既然你執意如此,那可就怨不得我了。
隻見他眼神眺望遠方,喃喃自語道:“未想兵戈出真情。[2]”
他長歎了口氣,不再多言語。
你……還好嗎?
他不知道原主欽慕之人為何許人也,不過……
少有女子從軍,她雖同原主敵對,可她舞動長槍的模樣,應該很肆意吧。
可惜啊,家國情懷之下,不論是他,還是原主,同她注定殊途……
他隻願,甘苦能嘗,悲歡可說。
罷了。
衆人見他的眼神,堅毅了很多,在這堅毅之下,難得柔和了許多。
眼前之人,仿佛不是江二公子,而是……
戍守關口的将軍,望着另一頭的愛人。
他們終究不能相逢。
衆人沉浸在詩中,久久無法自拔。
良久,方才有人驚覺,稱贊道:“好詩,好詩啊!”
“兵戈之下道真情,将軍可真是,情深意重啊!”
附和聲,贊歎聲,聲聲入耳。
他平淡地接受了這一切,如同當初一般。
前一秒,衆人皆嘲諷;這一秒,衆人皆附和。
他将衆人之态盡收眼底。
江時晏的反應,明顯超出了江時願的預期。
這些聲音,可真是刺耳啊。
連徐之恒都沒法當衆讓他庶兄下不來台,那他身為江府嫡子,顔面何存?
年少讀書習武,江時晏次次壓他一頭,平日裡父親還偏向他,若非母親明裡暗裡打壓,恐怕他那庶兄早就成為江府的繼承人了,哪還有他什麼事?
三年前,他一聽到他庶兄要随父從軍,估計一時半會兒回不來京城,暫時不會威脅他在家中的地位。
他巴不得他那庶兄能死在外頭,至少死人可不會說話。
璃姨娘,呵,不過是從青樓贖出來的女人,壓根入不得他的眼。
小妾的兒子,竟然還能被陛下冊封“将軍”!
他若非嫡子名号在身,江府,未來怕是歸他庶兄的了!
他好不甘心啊!
禦花園一角。
幾位名門閨秀聚在一起,偷偷打量着江時晏,眼中滿是欽慕。
她們見到他臉上浮現出柔情的片刻,妄圖猜測到底是哪般女子,竟能博得他的青睐。
“可惜他常年征戰,怕是要……聚少離多啊……”
“雖為庶出,可江府可是世家大族。若能他青睐,此生無憾了!”
她們的低語在微風中飄散,為這詩會增添了幾分别樣的情愫。
江時願無意間瞧見,林府嫡女林婉言身邊的丫鬟,竟然往江時晏的方向走去。
他知道林府這位嫡女,性格清冷。他早就對林婉言表傾心,可她卻不為所動,如今竟然……!
竟然喜歡江時晏!!!
一想到自己費勁心思追求她,甚至還吃了她好幾次閉門羹,心裡更是不平衡。
竟然讓他那庶兄捷足先登了。
他苦澀地笑着,無言。
他又瞧見他那庶兄婉拒了那丫鬟!頓時緊握拳頭。
既然你那麼不識好歹,那你可就别怪我了。
暮霭終歸籠上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