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北辰國的天,真是越來越冷了。
江時晏慢慢起床,隻是這床闆,真是膈着生疼,就和他在現代住在地下室的感覺一樣。
隻是原主……
原主離家前呆在府内,住的應該也是這樣的環境吧。說不定,比現在還糟糕。
十九歲便能随父從軍,那得多苦啊。
原主好像真的不知道疼一樣。
他早就過了因為一點疼就撒嬌要糖果的年紀了。
如今他隻是身穿一件單薄中衣,伫立在廂房門外,久久凝視着眼前之景。
柴房,馬廄。
他看着,竟然覺得有些熟悉。
而系統正好在此時又在他的腦海裡浮現出一段文字:
柴房,原主年少時經常被人關在柴房内斷食斷水;馬廄,原主在道西廂房之前,同母親居住在馬廄。
祖母實在是看不下去,特意讓人在西廂房内騰個空間讓他們母子倆居住。
連他都知道,馬廄是給馬住的地方。
幸好原主離家從軍了。
他小步走着,瞧見眼前的石闆路已經有些松動和破裂,縫隙之中還夾雜着幾點野草。
他的命,可真是同野草一般,是條賤命。
誰都想不到,這樣命賤之人,竟然會是一位将軍。
他不知道該歎命途多舛,還是世事難料。
“咳咳,咳咳咳。”
他腳步虛浮,一個踉跄便撞到了後面的台階。實在是頭昏眼花了,連個路都看不清楚。
“二公子?二公子!”他隻感覺到有人扶着他,聲音急切。
他第一次感覺到自己宛如枯木般,随時都能被狂風折斷。
扶着他的人,正是錦枝。
她那時在門外打掃,注意到門外有人,待她看見那人差一點摔倒時,便放下掃帚,沖上前去扶着他。
二公子的頭靠在他肩上,她小心地用手靠在他的額頭上。
幸好,沒有發燒。
便環抱着他的肩,一步一步,邁向寒微軒内。
良久,他發現自己在床上。
明明上一秒,他還在門外來着……
錦枝察覺到他悠悠轉醒,不滿道:“二公子,您出門也要多穿衣服啊,若是隻穿中衣,會染上風寒的。您這腿疾染上風濕,更不能輕易受凍了。”
他知道錦枝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當那一天真的來臨時,他可能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我……”
他的喉嚨動了動,未語。
明明有很多話想說,隻是感覺喉嚨仿佛被堵住了般,堵住了他所有的言語。
他又看着錦枝臉上一臉驚慌與心疼,隻是努力地朝她面前笑着。随後,低了頭。
那是一個苦澀的笑。
錦枝看着那個笑,再多的叮囑也說不出口。
她知道二公子一向隐忍,平日裡更是恭而有禮,從未對府内下人說過一句重話,總是對旁人的言語照單全收,沒有半分不悅。
她倒是記得,當初她選擇二公子的時候,隻是覺得他太過可憐了。
可憐得,都沒法察覺到,二公子是府内的主子。
隻因二公子身份實在是太卑微了。
那時二公子再狼狽,也依舊堅韌,待她将他緩緩治好後,卻發現二公子竟然生得一副好相貌。
府内下人都知道二公子不受寵,可她偏偏選擇跟在最不受寵的公子身邊。
所有人都可憐她空有一身醫術,可惜選錯了人。
隻有她自己知道,她沒有選錯,隻因二公子真的太好了。
好到,她覺得這世間所有的詞都無法修飾。
她第一次服侍一位世家公子,他第一次有丫鬟在身邊。本來她以為,二公子會和大公子一樣,拿下人撒氣。
事實上并沒有,二公子總是自己做的很多,經常會讓她多休息,從未責罵過她。
反而還處處念及她的好。
她實在是想不明白,這麼好的人,竟然會落得如此下場。
所幸,二公子離家,歸來後是一位将軍。
能文能武,不愧是世家子弟的楷模。可一個“庶出”,卻打破了他所有的努力。
二公子從來沒想過傷害他人,就連第一次在府内開劍鞘,不過是為了護着她。
這命運待他,未免太薄了些。
明明那麼好的人……
别家的公子早就用上炭火了,可她家的公子還是沒用上。
江府又不是差那麼點錢,連府内粗使丫頭都能用上上好的白炭,怎麼到二公子這裡,就用不上了呢?
二公子可是府内的主子啊!
她見到二公子臉上蹙起了眉,便知道他是腿疾疼痛難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