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一人走向庫房,瞧見庫房内人群扭成一團,頓時蹙起了眉。
不愧是生在府内的公子,長得真是俊俏。頭發用一銀色發冠豎起,身着一襲淺藍色長袍,簡約但不失貴氣;領口規整,衣身合适。袖口與下擺處用淺紫色細繩繡了些圖案,腰間挂着一塊羊脂玉佩。
荷香真是個機靈的,見他前來,慌忙讓其他婆子們散開,趕忙行禮:“三公子。”
此人,正是江府庶次子,江璟川。
還未等他示意,荷香便徑自起身,規矩地站在他跟前。
她之前就是江夫人身邊的貼身丫鬟。如今她的地位更是水漲船高,雖然是大公子身邊的貼身丫鬟,自然不會把三公子放在眼裡。
可三公子的地位再低,也是府内的主子;她雖然有江夫人和大公子撐腰,也不過是一個丫鬟,不好輕易得罪此人。
江璟川倒是睨了她一眼,随後又随意環顧四周。
站在人群中的錦枝,還真是顯眼。
他以為這丫鬟會被這些人撂倒,沒想到啊……
隻瞧見其他丫鬟婆子用手緊緊捂着身體,而這丫鬟,不過是平靜地站在一旁。
“庶兄啊,你身邊這丫鬟,可真不錯啊。”他心中暗想道。
他一貫戴上他的“溫柔面具”,問道:“何時如此喧鬧?”
聲音看似如穿透雲間般溫柔,實則……
錦枝隻覺得這人是個狠厲的角色。
她倒是聽說過,以前這些個下人對待三公子和二公子一樣,不是愛答不理,便是出言不遜。三公子當場讓人把那個婢子拖到柴房裡,關了四天五夜,禁食禁水。
從此之後,府内再無人敢輕易得罪他半分。
要是以前二公子也這樣,那該多好啊。
她隻聽到荷香曲意逢迎:“三公子,奴婢之前已經按照府内的規定,給府上每位主子分發過白炭,卻沒料到這個賤婢竟敢公然從庫房内偷走白炭。奴婢隻是給她一點教訓,試圖阻止她,好讓她知道規矩。”
她聽着荷香這話,莫名覺得好笑。
隻能說,不愧是這府内的一等丫鬟,真會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還真是忘了之前是如何領着衆人圍毆她的。
再說,可不是隻有你一個人會這麼幹。
她就算心裡不爽,也隻敢杵在一邊,低頭不語。
江璟川怎麼可能不知道府内下人是個什麼樣的貨色。他神色平靜地道:“擡起頭來。”眼神還不忘示意杵在一邊的錦枝。
錦枝隻敢小碎步低着頭,走到他跟前。随後便緩緩擡頭,眼神隻敢小心打轉,不敢同江璟川平視。
在這種場合下,還是小心為好。
“三公子,奴婢錦枝,是……”她輕聲道,“是二公子身邊的丫鬟。”
随後,又将頭地下,暗自抿了抿唇,生怕這位三公子生氣。
江璟川聽後,眼皮微微一跳。
他隻見過他庶兄幾面,隻是聽母親謝姨娘說,庶兄這次回來,可是受了陛下的封賞了的!
錦枝不知道的是,她躲閃的眼神,卻被江璟川盡收眼底。
這些個丫鬟婆子見錦枝這般,裝作可憐兮兮的樣子,心裡滿是厭惡,但也害怕她把他們都捅出來,挨一頓責罰。
畢竟他們自知理虧,二公子再不得寵,也是府内的主子。
主子和奴婢,可是天壤之别。
他們可不像荷香一樣,有主母和大公子撐腰;往日趨炎附勢,今時也得掂量掂量肆意騎在主子頭上,會有什麼後果。
江璟川眉心一挑,便能讓這群丫鬟婆子頓時感覺不妙。
面上雖無半分不悅,但心裡可真是對他們深惡痛極。
“還不肯交代嗎?”江璟川平靜地問着,可這平靜之下,掩藏的卻是滔天巨浪。
錦枝在這三言兩語之中便察覺出,這位三公子可是除了大公子之外不好糊弄的人。
若是能同他結好,至少二公子如今不會孤立無援。
至少……
還能用上白炭取暖。
再說,二對一,未必不能赢過大公子。那人不過是個不學無術的廢物,若非嫡子身份,豈能像現在這般仗勢欺人!
她低着頭,唇角微微向上勾起。想到之前這些人對她惡語相向,如今卻是卑躬屈膝,戰戰兢兢。真是覺得暢快!
多虧前面的丫鬟遮擋,要不然三公子早就察覺到她面上的得意了。
“既然不說的話,可就别怪我了。”
江璟川面容依舊平靜。
但,越平靜,越生氣。
他又瞧了眼被丫鬟遮擋住的錦枝,也不拆穿她面上地得意,道:“錦枝,說吧。這裡沒人敢攔。”
荷香瞧見三公子對錦枝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非打即罵,心裡更是感到氣氛。
這個小賤蹄子,竟然傍上了三公子!你以為你的想法沒人看破?要是三公子降罰,絕對饒不了你!
錦枝壯着膽,小心地擡頭,道:“三公子,二公子他腿疾複發,疼痛難忍。寒微軒那裡,沒有炭火。”
她的聲音越說越小,小道被一聲“混賬!”掩蓋。吓得她根本不敢再看着三公子,趕忙後退半步,隻敢瞧眼前的三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