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初見江二公子在堂内一心照拂母親的模樣,不禁思緒綿綿。
那可是骨子裡刻出來的教養啊!
她看的出來,江二公子在府内定不受寵。可這麼惡劣的環境下,依舊能生出公子無雙。
才子不才子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公子無雙如他,她不相信他不會寵愛他未來的妻。
隻因她見過愛情最好的模樣。
她尚年幼時,總問父親為何給予母親千般寵愛。
當時父親還未官居尚書,舍不得母親平日裡多辛勞,總是自己一人做着這些繁瑣的家務事。若是尋常人家,妻不做家務,可是要被别人恥笑的。
那時父親隻是同她說,愛人如養花;如今年歲漫漫,她便懂了。
父親和母親,便是最好的例子。
母親抛下世家族貴女的身份,同一介布衣的父親交往;父親也不負母親期待,步步高升,高居尚書之位。
賢妻扶我青雲志,我還賢妻萬兩金。[1]
我用年華陪伴你,你亦不複我期許。
她亦希望,她未來也會有如意郎君,能同她長相厮守。
可除了父親,哪有世家族家主會因唯愛一人,永不納妾。
納妾本來就是為了讓家族子嗣綿延,但也免不了高牆之内的婦人因權勢、寵愛,而紛争不斷。
她也曾有過許多姐妹,曾聽聞同她要好的姐妹嫁入他府,盡管為嫡出血脈,可高攀終歸是高攀,隻能成為低人一等的妾室,在那小院一角,獨孤終老。
若是必須要同江府結為姻親,那江大公子一定是她最好的選擇。她雖貴為尚書府嫡女,可如今江府的兩位将軍手握兵權,父親雖為尚書,終歸是遜色了些。
她就算高攀江府,依然也能成為這江府的大少夫人,後半生足以衣食無憂。
而且……江時願心裡也有她,她應該要學會知足。
可是,她真的,好不甘心。
江時願則是志在必得,認為林伯父将女兒嫁入江府,勢必會為林府未來考慮。
再說,為了母家的未來,作為族中小姐,犧牲自己的愛恨情長,不應該嗎?
那賤人是将軍又如何,在這江府,還不是一低賤的庶子。這江府未來的家主,跟他沒什麼關系。
他倒是真想看看,林伯父到底會不會将他那寶貝女兒嫁給他。
江禦瀚早就看出,林姑娘對阿晏有點意思,但……
感情也不是不能培養,不是嗎?
隻是,阿晏那身衣服,為何如此陳舊?将軍府不至于連庶子的衣服都供不起!
他的眼神中略微閃過一絲心疼和好奇。
改日讓沈管家前往時晏那孩子的住處看看他吧。
他又看着坐在阿晏身邊的阿挽……
罷了,也不過是件荒唐事罷了。有情又如何,無情又如何?她終究不能成為他的妻。
江禦瀚收起了心思,又見君和提親态度明确,直接挑明:“君和所言,正合我意!我那犬子,自幼讀詩書、習武藝,保家衛國之心,天地可鑒。若能取得林姑娘這般知書達理的佳人,那定是他的福氣。這門親事,我看就這麼定了!”
他是真覺得,阿晏沒表态就是喜歡,不過是不敢表态而已,作為父親就該在這時候幫襯自家兒子一些。
隻是此言一出,倒是無法輕易收場了。
頃刻間,趙氏眉目緊皺,盯着江時晏的眼神更是怨毒。
讓人家尚書府的嫡女嫁給她,這是要把這江府的臉面往哪擱?
她正值火氣上頭,手無意識地顫動着,骨節也因無力而發白。
“哐當——”
茶盞,應聲落地,碎了。
滾燙的茶水霎時四濺開來,将那一小片光潔的地闆弄濕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