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便朝着荷香跪地的方向邁去,眼眸淩然,宛若試圖要洞察人心。
荷香隻感覺自己被一道無形的氣流緊緊壓縮着,喘不過氣來;又試圖放松些,可這些氣流仿佛長了靈智般,立刻感知到她的想法。便更肆意地擠壓着她僅有的喘息空間。讓她的喉嚨像是被堵住了一般,到了嘴邊的求饒話,愣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她真的好害怕。
她還不想死。
“我倒是給你個機會,你将這冤枉好好說明白。”江禦瀚俯視着跪地的荷香,漫不經心地道。
府内下人都是什麼德行,他難道還不知道嗎?
不過嘛,既然這麼想掙紮,那他倒真想看看,她能在他面前耍什麼花招。
“老……老爺……”她戰戰兢兢地說着。
江禦瀚突然提高了音量,目光銳利地看向她,怒吼道:“說!”
她被吓得差點癱倒在地,連聲音都帶着哭腔:“老爺願望啊!奴婢哪敢怠慢二公子,主子命令,奴婢不敢反抗,隻能……”
隻能照做。
她的話立刻被江禦瀚打斷,隻感覺老爺雙手如鉗子似的,狠狠掐着她的脖頸,逼迫她同他對視,段喝道:“你這賤婢!最好實話招來,若是不肯說實話,你這條命就别想要了!”
沈管家從未想過,老爺這次,竟會為了那人的兒子……
頂着衆人滿懷希冀的目光,他隻好強忍着低氣壓,小步至老爺身邊,微微欠身,滿臉堆笑道:“老爺您先消消氣兒,這些煩事就讓老奴來處理,您的身子要緊。”
話剛說完,他察覺到老爺的目光真是愈發愈寒顫,吓得他哆嗦,便趕忙低着頭,慌慌張張地退下。
“奴……奴婢……”荷香被人扣着,萬分不敢有欺瞞的念頭,如實招來,“是夫人指使奴婢這麼做的。”
此言一出,趙氏立刻沖上前去,指着荷香大罵:“你這賤婢,自己心術不正也就罷了,淨想着給主人潑髒水。你最好是想清楚了再開口,你要是再敢說半句假話,想想你的下場!”
江時晏看着狗咬狗的場面,心裡發出冷笑。
三弟啊,借我之勢得到的好戲,可好看否?
荷香聽到昔日侍奉的主子如今将她視為棄子,無可奈何道:“夫人,奴婢跟了您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奴婢本性純良,萬萬不敢幹這般喪良心的事的啊!”話語中還帶着哭腔。
“啪——”
她等來的,卻是趙氏一個巴掌。
“好你個賤婢,真是個吃裡扒外的東西!要不是我見你這小蹄子機靈,你一個粗使丫頭怎麼可能成為我的貼身丫鬟?我平日待你不薄,還真沒想到你這小賤蹄子竟然會血口噴人!”
她的大腦一片空白,隻感覺左半邊臉頓時傳來一股火辣辣的熱意,任由眼眶中蓄滿了的淚水順着臉頰,落了下來。
她感覺心中有諸多委屈,可苦于身份卻無法多言,隻能任由怨念在心中暗自生根。
“夫人饒命,夫人饒命啊——”
“還敢嘴硬,我看你是活膩了。今天我是非得要給你點顔色看看了!來人——”
“夠了!”江禦瀚段喝一聲,制止了這場鬧劇。
他本來就不喜歡趙氏,若不是為了完成父親的遺願,他怎麼可能放棄心中所愛,将她娶過門,讓她成為名門正妻。
各自安好,兩不相欠。
怎奈何他這正妻表面上看似名門閨秀,一言一行盡顯大家風範,竟然會用如此惡毒的手段來整治下人!
原來趙氏竟是這樣的人!
他又看着阿晏,卻發現阿晏仿佛早就料到趙氏會這般。
他真想沖上去,給阿晏一個擁抱。
是他對不起阿晏。
“要打要罰給我滾出去罰,在這大吵大鬧像什麼樣子!”他聽着趙氏尖利的訓斥聲,眉頭一擰,臉上閃過一絲厭惡,冷聲道。
趙氏早就習慣了擁有權利的滋味,這是她頭一次被人大聲呵斥,還是被……
她的夫君,她愛的老爺訓斥的。
這麼多人在,她不好擅自發作。隻好剜了荷香一眼,裝作用袖子在眼眶周圍擦了擦。
她低頭行走時,恰好撞到了阿願。
江時願趕忙扶着母親的手,生怕這劣質粗糙的地闆把母親貴體絆倒。除了低聲安慰,他竟無能為力。
“老爺,奴婢冤枉,奴婢真的冤枉啊!真的是夫人讓奴婢做的啊,奴婢一家都在夫人手裡啊!奴婢……”
“奴婢要不照做的話,奴婢的父母,奴婢的父母怕是……”
“怕是要活不成了啊……!”
她不斷地哭求着,卻瞧見老爺臉色鐵青,眉目緊皺,冷眼之中滿是嫌惡,一腳踹在她的胸口上。
隻一腳,便讓她的重心不穩,整個人向後飛去,撞在衣櫃上。
那老舊如古董的衣櫃,愣是因為一個人突然襲擊而劇烈搖晃着,衣物也因此紛紛花落,發出了沉重的聲響。
江時晏安靜地同母親一起整理掉落出的衣物,錦枝在一旁打下手。
“二公子的衣櫃,竟破成這樣!”沈管家無意間瞧見了幾件新的。隻是這衣物,屬實新的過分了些。
就好像,從未被人穿過一樣。
而又有一些衣物,有的到處都是粗糙的布丁,有的倒是用一些精巧的圖案來掩蓋這一角滿是瘡痍。他雖然不太懂針眼,倒也能猜的出來那些帶着布丁的應該是二公子身邊的那個小丫頭弄的。
至于那幾件縫制精細的,一看就是那位縫的。
因為老爺年輕時的衣物,偶爾也會有那些圖案,他一眼便能認出來。想必這些衣物,倒是二公子經常穿的了。
他閱人無數,倒是二公子,他還真看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