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sorry.”
習慣性咧嘴尬笑着摸了摸自己的寸頭,同齡人面前他沒了面向父母時的沖勁,覺得差不多可以緩解眼前窘境後便斂了笑,垂眸撩起衣服下擺,從校褲兜裡掏出手機,在李燦一臉“我怎麼沒想到”的驚歎神情下打開翻譯軟件。
翻譯器生硬又直白地說出周吾的需求。
李燦恍然,拿出自己的手機:“這樓廁所壞了,我帶你去樓上。”
……
冬日夜長,比大多數建築高的路燈沿小巷蔓延至遠處,連成暖黃光線,将黑幕分割成塊。
等周吾的時間,李燦站在一樓落地窗前,呼吸在玻璃上蒙了層淡白霧氣,他出神地望着室外屬于公司建築樓的影子。
動物休眠的季節,人好像也會變得疲懶。
腦子轉着,身體卻不想動彈。
雖然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兩者之間存在什麼因果關系,但身體不想動的時候,腦子總會想很多。
比如在床上躺着的時候,比如現在。
新來的練習生會留下嗎?能留下嗎?他的到來會帶來什麼變化嗎?
公司允諾的2013年的最後一天,他們仍沒出道,還能出道嗎?
還有就是…
李燦看着玻璃中映出的周吾的模糊身影,忽而歎了口氣。
2014年,哥哥們會靠譜點嗎?人長一張嘴不是用來胡扯的。
“剛來就要走”這種沒經過任何交流得出的結論到底是從哪裡來的?
胡亂抹了兩下窗玻璃,李燦轉身朝周吾走去,視線滑過那腫成單眼皮的内雙,他連比劃帶翻譯器:“走吧,我帶你去練習室,新來的練習生一般會跟順榮哥學基本舞步。”
“對了,你以前學過嗎?”
聽着機械女聲一闆一眼的翻譯,周吾的目光從玻璃窗那團白霧移到李燦臉上。把臉洗幹淨,他總算緩過來,勾着嘴角一掃先前的郁悶,笑的還挺燦爛。然後絲毫沒覺得有什麼不好意思地張口:“你知道廣場舞嗎?”
如果熟悉周吾的人在場,就知道他這會兒開始适應。
那種在别人看來是優點的、既來之則安之的泰然,于周女士而言永遠是爆發點。因為意味着環境的改變對周吾沒任何影響,她根本拿他沒辦法。
翻譯器翻不了太具有本土特色的詞彙,周吾并排站到李燦身側,很有分享欲地點開早八百年前出國旅遊時下載的油管。
他身上莫名生出的親和力讓李燦沒什麼防備心地靠近。
十秒後——
周吾:“诶,你仔細看看啊,真挺不錯的。”
李燦:逃跑。
翻譯器:罷工。
李燦一言難盡地瞥他一眼後往樓下去了,周吾搖着腦袋一副“你不懂欣賞”地收回手機,臨下樓前,像被什麼吸引住一般,他又回頭望了眼。
落地窗上,離了熱源的白霧迅速縮圈,隻片刻,就消散得一幹二淨,隻殘留指尖滑過玻璃的水痕。
周吾認出右下角沒被李燦抹掉的“1”和“7”,但很快意識到自己正幹着窺人隐私的行為,他收回視線,把方才李燦臉上的落寞也一同抛到腦後。
他好像沒那資格多管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