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如意大飯館的名氣一傳十十傳百,不少人都想要過來嘗嘗那位被越公子親口稱贊的佳肴。
以至于曲檀在廚房裡忙得像個陀螺,陳渡來了月癸身子不爽利,出去采辦的事情隻能往後拖幾天。
曲檀擔心他在屋裡呆得無聊,用前面剩下的銀錢買了針線,一本畫冊給他當打發時間。
或許是他連日來吃好,睡好,又不再提心吊膽會被人翻了牆,幾天時間,尖瘦的小臉蛋跟着長了一點肉,濃重的黑眼圈跟着一點點變淺。
假以時日,必像吸飽了水分的花蕾綻放出他最美的一面。
躺在床上的陳渡吃着她端進來的蛋羹,糖餅子,又摸了摸蓋在身上的厚棉被,插在竹瓶的海棠花。
喜滋滋地覺得他現在就像是在坐月子的小嬌郎,她在外賺錢養家糊口。
又馬上将腦袋搖成撥浪鼓驅趕這一念頭,咬着瓷勺唾棄自己,他在胡思亂想什麼啊。
随着天黑,在廚房裡忙活了一整天的曲檀肉眼可見的疲憊。
擔心她身上過濃的油煙味會熏到他,每一次都會先洗完澡換上一身幹淨的衣服再推門進去。
原本洗下的衣服她都是堆積兩天在一起洗,誰知道在她上班的時候,本躺在床上的陳渡就像是鬼鬼祟祟的小老鼠端着木盆,不顧身體不适将她的衣服都洗了幹淨,就連亵衣都不放過。
等她回來後,已是衣物風幹,她又不好意思說他,隻能每次洗完澡的時候都将衣服給洗了。
就因為這個,小可憐的臉拉長得和苦瓜似的,也不知道她又做錯了什麼惹他不滿。
“我明天同掌櫃請了半天的假,正好和你一起出去置辦點東西。”發梢間往下滴水的曲檀來到窗邊,打開窗鳙欣賞薄薄朦胧青月,由着微風拂面。
“嗯。”羽睫半垂的陳渡掌心收攏壓下委屈不滿,“你今晚上不用再打地鋪了,我身子已經幹淨了。”
“我睡覺的姿勢不怎麼好,我擔心吓到你。”曲檀見他拿眼揪她,以為他是想要洗腳,“你要洗腳嗎?我去給你燒點水進來。”
“這個呆子。”他的意思明明是………
這人變好了,怎麼就真的成了一塊木頭。
因為這件事,他難得又和她生了怄氣,牙齒磨得咯咯直響,想要吃小孩。
蒼桐鎮距離覃甯鎮有段距離,就算坐馬車,也得要走上大半天。
曲檀便請了下午的班去買東西,第二天再讓他趕早回去。
剛來到糧店,陳渡就被價格給吓得小臉泛白,拉着她袖口直搖頭:“這裡的米面比覃甯鎮貴多了,要不我還是回覃甯鎮買吧。”
誰的錢都不是大風刮來的,她不心疼,他心疼。
“這裡的米面也比覃甯鎮的好,到時候我再多出點錢讓他們跟你回去,這樣不是安全點嗎。”多出的錢相當于買他的安全,不貴。
上次她走了一天一夜才走到覃甯鎮,路上都仍是提心吊膽,别說女尊國的男人一向柔弱,膽兒小。
她感到奇怪的是,她才來這裡沒幾天,竟被同化得和這裡的女子無異,就連街上遇到塗脂抹粉,裹小腳,說話捏着嗓子矯揉造作的男人也覺得見怪不怪。
“啊?還要讓他們送,這不知道要多少錢。”陳渡一聽,小臉一拉。
“用不了幾個錢的,你就将心按進肚裡。”曲檀拍了下他的肩,有些好笑地安撫。
書裡後期可是描寫過小可憐随手就能抓一把金葉子賞人,怎麼到她這裡連多花一枚銅闆都心疼得皺成小苦瓜。
買好米面,不忘去裁縫鋪買上幾件成衣,鞋襪被褥給曲母曲父,又想到她那天晚上吃的白水煮魚,坑坑窪窪得快要報廢的鍋,稍不注意就會割破嘴的碗,又是一大筆銀兩支出。
掂了掂前面問掌櫃多支出的一個月工錢,才将那顆心稍稍安了回去。
東西買得差不多時,已是落日深橘淺霞餘晖揮落大地。
大包小包提着的曲檀掃見發間素淨得隻有一根紅頭繩,唇瓣幹裂起皮,臉色蠟黃的少年,出聲喊停。
“你等一下。”
“啊?怎麼了?”
等待的片刻,隻見曲檀轉過身走到一個小攤前挑挑揀揀,他有些好奇地提着東西過去。
正好看見她同老闆買下一盒胭脂,兩支珠衩的畫面,小臉耳根子蹭得臊紅起來:“你怎麼突然想起給我買胭脂了,我一個整天地裡幹活的大老粗哪裡用得上。”
天底下的男兒家有誰不愛俏,可這胭脂放在他身上就像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那珠钗更是一點兒都不實用,走起路來搖搖晃晃的,像隻搖擺大鵝。
“我倒是覺得你用了這盒胭脂,肯定比他們都好看。”既然被他看見了,曲檀順勢打開那盒紅釉玫蘭胭脂盒,用手指蘸了一點塗在他臉頰兩邊,輕輕揉開,好與他的那點兒羞紅首尾呼應為一景。
“我就說這盒胭脂你用了肯定好看。”擔心他不信,又同老闆借了銅鏡。
鏡中少年生得唇白臉黃,一雙大而圓的杏眼尾梢微微上挑,帶着一絲妩媚,睫毛根根分明如一把濃墨蒲扇,鼻梁高挺小巧,臉部線條流暢帶着幼齒感。
美中不足的是小可憐因為長期的營養不良,顯得臉頰無肉,眼眶凹陷無神,為了保護自己不被别有用心的女人心懷不軌終日與邋遢,不修邊幅為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