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一眼，陳渡就不敢再看鏡中人，餘眼又總是偷偷地瞥上一眼，直到掃過一支小白蘭花簪。

“曲姐姐。”

“嗯？”

“你低一下頭好不好。”雖然他們兩個差不多高，但他總要在意一下女子的自尊心。

而且天底下有哪一個妻主願意自己的夫郎比她高，雖說他們還沒到縣衙上文書，家裡尚未擺酒。

曲檀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仍是低下了頭。

忽然間，一支珠衩别于發間，少年溫熱如蘭的氣息灑落臉頰：“我前面就覺得這支簪子适合曲姐姐，現在一看，果然我的眼光真好。”

他選這支簪子的時候，還偷偷掂了掂自己的錢袋子。

“我一個整天在廚房裡忙活的女人戴什麼簪子。”曲檀說着就将簪子取下。

男子贈送簪子給女人，要是傳出去了對他的名聲有礙怎麼辦。

他年齡小可能不懂事，她一個成年女子怎能占人便宜。

“你都給我買胭脂了，我送姐姐簪子有什麼奇怪的，你要是不收，就是看不起我，我也不要你的胭脂了。”小少年撅着嘴，頭一次和她唱起了反調。

給了錢，提着手上的衣服扭頭就走。

無奈之下，曲檀隻能收下這支簪子，想着下次給他買點什麼來補償。

第二日，天都未亮，湖面白霧卷卷未散。

站在城門邊的曲棠将提前準備好的肉包子塞進他懷裡：“回去的路上記得注意安全。”

“我會的，曲姐姐再見。”

“再見。”曲檀目送那輛裝着貨物的馬車逐漸消失視線，這才扭過頭往飯館跑去。

她昨天請了半天假已經惹來掌櫃不滿，要是大早上的還找不到人影，指不定會被如何嚼舌根，還會被掌櫃的以為她飄了。

小桃村

坐在村口大樹底下納鞋闆的幾個夫男正嘴碎說着東家長，西家短的閑話，突然一個擡頭見到拉着貨車的馬車。

嘴裡酸溜溜道：“呦，這是誰家買了那麼多東西啊。”

“我看去的方向是村尾，别說是曲檀買的？”這話不隻是聽的人不信，就連說出來的人都不信。

村尾，曲家。

正在院裡對着那半條魚幹睹物思人的曲父見到遠遠有人駕着馬車朝他們這小破院趕來，還以為看花了眼。

沖進黑黝黝得白天都照不進光線的堂屋裡，扯着大嗓子：“老婆子你快點出來看看。”

“是不是阿檀回來了。”

“不是，是東西，好多東西。”

“你這個老頭子怎麼說話都說不清楚，什麼好多東西。”兩隻手往圍裙上一擦的曲母走出來，見到停在小破院裡的馬車，圓目微睜。

有些結巴地問向趕車人：“你們是不是來錯地方了啊？”

但附近左右也就他們一家，也不存在走錯的道理。

從馬車上跳下來的陳渡想到曲檀交代他的事，高興地指着身後一堆東西，笑得燦爛：“我們沒有來錯，這些都是曲姐姐拜托我帶回來的。”

“阿檀，是阿檀回來了嗎？”聽到“阿檀”的曲母曲父眼睛頓時亮了起來，又看着這滿車的好東西，仍有些不确定，生怕又是那些人來騙他們的。

這一車好東西，他們也無力支付。

陳渡見他們不信，急得馬上拍胸脯解釋：“曲姐姐沒有跟我一起回來，說是等多賺點錢後再回來，還說了讓你們不要擔心她，還有這些東西真的是曲姐姐買的。”

曲母見他急得不像作假，又一次發問：“阿檀現在在哪裡？”

咬着手指頭的陳渡想到最近變得格外不同，不但會讀書識字還會煮飯，對他溫柔愛護的曲姐姐說不定不是之前那個曲檀。

他都能發現的事情，其他人怎麼會不知道，說不定還會将這樣的曲姐姐當成妖怪給活生生燒死。

張嘴就來：“曲姐姐沒有告訴我，不過我可以肯定的是，曲姐姐的錢來得光明正大，清清白白絕對沒有任何問題。”

跟着馬車來的村人走進這破敗得比他們牛棚還要寒酸的曲家，視線掃過那滿車的好東西，眼睛紅酸，恨不得将這車好東西占為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