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像是驟然凝了層冰霜。
“她是菟絲花。”鄧新晟嘲諷道,“那你是什麼?”
鄧景晖怒不可遏,“你這是在怪我?我給了她本來永遠也觸及不到的優渥生活,讓她躍入豪門。甚至為此選擇了一段對我事業毫無助力的婚姻。從結婚伊始,我就已經為她付出了太多。”
“你沒必要再去強調那些蠢事。”鄧新晟毫不留情地打斷。
鄧景晖不怒反笑,末了驟然收起笑容。
“确實是蠢。我已經先她付出了那麼多,我不過是犯了點小錯,她為什麼就不肯再多包容一分?”
說着他看向自己的兒子,笃定道:“你選擇程澄,不就是變相地認可我的觀點嗎?”
鄧新晟皺眉道:“我隻是不想給出軌找什麼額外的借口。”
他想到程澄,神色緩和了些許。
相比于菟絲花,他和程澄更像是大樹。他們以同樣的形象進入婚姻,沒有鄧光博那套‘我先你付出多少’的托辭。
所以,他們婚姻的預設裡,就沒有“出軌”會被原諒這一選項。
鄧景晖壓下臉上的難堪,強行讓自己心平氣和下來。
“你以為我出軌,一切就都是我的錯嗎?她如果愛我,就能包容我。她如果把這當做把柄,這不是說明她早就存了離婚的念頭,隻不過借着我的錯誤發作出來嗎?”
鄧新晟一時怔愣。
他如今對‘離婚’這個字眼太敏感,明知道鄧光博這一通說辭隻是讓自己心安理得,他還是聯想到自己與程澄的身上。
如果照片真是程澄找人拍的,難道程澄也存了和他離婚的念頭嗎?
程澄正從二樓下來,聞言腳步一頓。
“我以為你們在書房。”程澄解釋。
鄧新晟收起面對父親時的輕蔑,朝着程澄招招手:“我們正好該走了。”
鄧景晖所謂的對錯論隻愛在兒子面前開擺,即便鄧新晟自作主張要走,他還是擺出慈愛的微笑:“住在我這兒,你們小兩口應該也不自在,那倒不如趁早回去。”
……
兩人一路無話。
程澄進門換鞋,正要朝書房走去,一隻手忽然搭到她的手腕上。
程澄轉身:“?”
鄧新晟從口袋裡拿出一枚天藍色絲絨盒:“中秋快樂。”
程澄頂着他眈眈的目光打開,裡面躺着兩串小巧精緻的白玉盤狀的手鍊。她扯起來一串:“情侶手鍊?”
“嗯。”鄧新晟鄭重點頭,又伸出手。
程澄以為他要替自己戴上,剛要動作,隻聽他說:“能幫我戴上嗎?”
“……”這倒也是一個選擇。
盡管意外,程澄還是拽過他的手,略顯生疏地搭上環扣。
“好了吧?”程澄見他打量,扣上盒子,就要繞過他往裡走。
鄧新晟忽然道:“不好。”
這話引得程澄回頭。
但還沒看到人,她的視線就淹沒在寬厚的胸膛中。
他的胸腔微微起伏着,程澄不由地愣神。
沒等程澄問,鄧新晟悶悶的聲音從頭頂傳出。
“我有點騙不了我自己。”
程澄愣愣問:“騙不了什麼?”
“騙不了自己這是你送我的中秋禮物。”鄧新晟說。
“……”程澄沒吭聲。
上次生日禮物不是把自己哄騙得很滿意嗎?
思來想去,一個想法占據了上風。
她問:“要不我把錢給你補上?”
上次和這次唯一的區别就是錢吧,程澄想不出什麼更好的理由解釋鄧新晟的異常。
鄧新晟終于松開了她。
他握住她身體的兩側,力道不重,卻不容掙脫。
他正色道:“我們是夫妻。”
程澄怔怔地看着他:“……”
她當然記得是協議夫妻,所以不用搞這些花裡胡哨的。
似乎是見她不答,鄧新晟拿出另一串手鍊。
程澄任由她牽過手,看着那串瑩白的玉盤手鍊系到手腕上。
她靜默了一秒,“我覺得我們戴上很——”
話都沒說完,手腕忽然傳來一股吸力。
她驚訝擡眼,看着鄧新晟正笑着,邊晃動手腕邊看她。
接下來,程澄眼見着兩隻手随着吸力不自主地靠近。
程澄甚至說不清是有幾分出于牽引,有幾分是主動貼近。
過了有十秒,她才想起來要眨眼睛。
鄧新晟笑着問:“你剛才說我們戴上很什麼?很特别對嗎?”
程澄空張了張嘴,她把剛才沒說完的“諷刺”兩字咽下去,慢半拍地點了兩下頭。
鄧新晟笑容更深,他解釋道:“隻要我們走近,就能感受到彼此的吸引。甚至,脈搏處會發熱。”
程澄凝視着他,比以往都要沉默。
好像她内心是塊冰,外面卻裹着一團火,冰火兩重天般的難過。
她盯着鄧新晟,眼神毫無閃爍:“禮尚往來,你要什麼?”
程澄看見他眼裡劃過的落寞,徑直無視。
隻聽到鄧新晟說:“我沒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