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流螢坐在一旁捏緊手中魚竿,低垂着頭一言不發。
齊留舟把釣上來的那條鲫魚扔進旁邊魚簍,歎着氣說:“不過你都追查了這麼多年,還是一無所獲,可見那兇手很是狡詐。”
薛流螢擡頭看向水面落杆處,輕聲道:“恐怕裴宴之那裡也不會有什麼線索,但還是找個時間試探一下。”
師徒兩人在這釣了差不多一天,天邊晚霞微起,時候也不早了。
見魚簍已裝滿,他們便心滿意足地起身離開。
齊留舟提着魚簍在前面走着,薛流螢跟在他身後。
“早些時候我叫人告知了裴宴之一聲,這兩日就不叨擾了。”
齊留舟喝着葫蘆裡的酒,繼續道:“我就住在薛府吧,剛好也好長時間沒見行箋和微蘭了。”
“如果你早點來京都,沒準還能跟我爹一叙呢。”薛流螢語氣中帶了點遺憾。
“緣分到了自會相見。”
薛流螢并沒有立即回去燕王府,而是轉頭去了城南的醫館找回燈。
她讓回燈務必仔細盯緊高華清,她的一舉一動都要記錄下來。
“高華清太狡猾,恐怕不太好從她那裡下手。”薛流螢眼底帶着一絲冷洌的寒光。
“盯緊林婉和林奇。”
吩咐好回燈之後,薛流螢便獨自回了燕王府。
***
宋學瑞拎着兩壺酒,大搖大擺地來軍營找裴宴之。
把手裡的酒放到他桌上,就一屁股坐了下來。
“聽說昨天齊神醫宿在你府上了?”
他消息倒是靈通。
裴宴之冷哼一聲,微挑眉毛,語帶譏諷道:“你挺閑啊,刑部的案子都辦完了嗎?”
“你别管。”宋學瑞一臉不在意。
“說說吧,談的怎麼樣了?”他端起茶杯微抿,一副泰然的樣子。
裴宴之放下手裡的毛筆,站起身走到宋學瑞跟前。
“還是和之前一樣,西魏太子想讓我們暗中助他守住皇位。”裴宴之眼眸漆黑,慢條斯理地說道。
“蕭凜那邊怎麼想?”宋學瑞反問。
“太子當然是希望能夠不費一兵一卒就能讓百姓安居樂業,享百年和平。”
宋學瑞疑惑着說:“那為什麼還不盡早下結論?”
兩國之間的合作不是一夕之間就能達成的,擅自插手他國内政總歸于理不合。
再者,北齊自身處境也不是太安穩,朝中丞相一派還在虎視眈眈。
這些都是表面原因,宋學瑞不相信裴宴之會如此優柔寡斷、投鼠忌器。
“林海招了。”裴宴之凝着眉道。
“他說什麼了?”
“當年幽州滿城被屠,和宮中有關。”裴宴之語氣平靜,讓人聽不出他此刻的情緒。
“……你想怎麼做?”宋學瑞驚訝得站起身來,小心翼翼地看,眼裡有一絲害怕。
宋學瑞害怕聽到此刻心底湧現出來的那個答案。
裴宴之垂眸,一言不發地撫摸着手裡的劍鞘,背對着宋學瑞。
“放心,到時候不會讓你幫我收屍的。”他終于出聲。
宋學瑞瞪大了眼睛,茫然地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過了半晌,宋學瑞打開他帶來的一壇酒,故作輕松地說:“嗐!誰要給你收屍!不說那個了,來,這可是陳年好酒,趕緊嘗一嘗,我費了老大勁才弄來這麼兩壇,可别浪費了。”
裴宴之收起情緒,把劍放在一邊架子上,轉身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喝完,從容評價道:“嗯,果然是好酒。”
喝了差不多一壇之後,宋學瑞打了個酒嗝。
“薛家二小姐你調查的怎麼樣?我可聽說了,人是齊留舟的徒弟呢!”
裴宴之垂眸,喃喃:“她?一隻披着兔子皮的狼。”
“甭管别人是兔子還是狼,你可千萬别發瘋,她可是我未來小姑子呢。”宋學瑞想到薛微蘭,又是一臉傻笑。
“放心,隻要她安分守己,不妨礙到我們要謀之事,我是不會對她出手的。”
***
薛流螢晚飯後才回到薛府,回房換了身方便幹活的衣裳就馬不停蹄的趕去廚房,她想着趕早不如趕巧,先去探探裴宴之那邊的情況。
正好他現在在書房處理公務,晚點可以給他送點宵夜過去,獻一下殷勤,也好成事一點。
薛流螢屏退廚房的丫鬟和夥夫,獨留下自己一人在廚房鼓搗着。
她拿手指摸着下巴,細細思索着該做點什麼當宵夜比較好。
事先也沒問過管家,他都愛吃些什麼。
薛流螢看着桌上擺着的各式各樣的雞鴨魚肉、瓜果蔬菜,想來想去還是沒什麼好的頭緒。
“算了,晚上也吃不下什麼東西,幹脆給他熬一鍋新鮮鲫魚湯好了!”
薛流螢挽起袖子,下彎腰從竈邊放着的魚簍裡撈了一條鲫魚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