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櫻是個聰明睿智的女人,所以她把兒子也教養得聰慧過人。她要趙雲瀾不做養尊處優的皇子,就不會像現在的皇帝、太子和皇子們一樣,遇到危險時除了躲在深宮裡瑟瑟發抖,其他什麼都做不了。
沈家是武将世家,沈櫻雖是女子,但也從小跟着父親強身健體。她雖然舞不了刀槍,跨不了戰馬,但要跟深宮裡的女人比,可強了不知多少倍,絕對不是弱不經風一吹就倒的那種。
所以沈櫻從小就訓練趙雲瀾的體質,讓他跟着昭陽宮的侍衛練些拳腳功夫,想着等沈巍回來再教他騎射時,趙雲瀾也算是個出類拔萃的好苗子了。
沈巍向來嚴謹,真的隻休整了半日就開始着手操練禁軍的事了。二十萬皓林軍在休整了三日後便被沈巍催着回了北疆,他猜測封漓一定知道自己趕回辰京救駕的事,所以一定會趁着這個機會攻打燕尾坡。
沈巍不在,沈進會和剩下的皓林軍死守燕尾坡。以父親的策略和皓林軍的勇猛,沈巍估計撐半個月不會有任何問題,時間太久就不行了,封淳的狼鷹軍人數衆多,還擅長偷襲,所以沈巍要求自己帶走的些精兵盡快趕回去協助父親。
沈巍開始操練禁軍的第二天,趙雲瀾就跑來了,他在校場裡興奮地到處跑,看到馬就想上,看到弓就想拉。轉了一大圈後,趙雲瀾發現自己最喜歡的兵器還是劍。劍輕巧好拿,随身攜帶也方便,尤其他看沈巍舞劍的時候覺得特别厲害,不知不覺就看呆了。
一連三日,趙雲瀾都在下了早課後直奔校場,直到晚膳時分才回宮。
沈巍跟他父親沈進一樣,練兵的時候極為嚴格,正因如此,才能練出皓林軍的一身鋼筋鐵骨。
趙雲瀾這幾日守在校場,沈巍分不開身親自教他,便指了随身近衛楚淵陪着趙雲瀾。
沈巍身邊一直有兩名随身近衛,楚淵和鎮遠。是在沈巍及冠那年,沈進從皓林軍的精兵中親自給他挑的人。
楚淵和鎮遠都是話不多的人,也是沈巍身邊最忠心的護衛,有身手不凡的楚淵教導趙雲瀾,沈巍很放心。
不過趙雲瀾就不一樣了。他一心就是想跟着沈巍學習騎射,還想學劍法,結果沈巍卻叫了自己的護衛來教他,這讓趙雲瀾很不開心。
“剛剛那套動作,七皇子可學會了?”楚淵教了趙雲瀾一套劍法後,停下動作問他。
“會了會了。”趙雲瀾心不在焉地應了一句。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大操場,沈巍正在那裡帶兵操練。
楚淵遞上自己的劍:“那請七皇子把臣剛剛教的動作做一遍。”
趙雲瀾:“……”
楚淵見趙雲瀾不接劍,臉上似有為難的表情,頓時明白他先前并未認真學。
“七皇子若是沒看明白,臣可以再做一次。”楚淵說。
楚淵生了一張人見人怕的冷臉,他似乎從來不會笑。盡管他說話恭恭敬敬的,但隻要一看到他那張臉,你就會覺得冷,覺得寒氣逼人。
趙雲瀾在宮裡是皇子,沒人敢給他這種臉色,從長輩到宮人,趙雲瀾所能見到的所有人都是對他笑臉相迎的。哪怕是皇帝趙炎琢,平時一副不苟言笑的樣子,隻要一看到兒子趙雲瀾,他也會露出一張笑臉來。
趙雲瀾知道這多數是因為母親沈櫻。
沈櫻的美貌和溫順在宮裡是無人不知的,所有人都會對錦貴妃沈櫻畢恭畢敬。而她不論在下人面前還是後妃面前,不論面對的是外臣還是來西陵朝賀的部族客人,永遠都是和順溫柔的。
錦貴妃在宮裡結下的都是良緣和善念,所以如今還到七皇子趙雲瀾身上的也是良緣和善念。
趙雲瀾也知道這位楚副尉并不是個惡人,他隻是生了這張臉,像全天下的百姓都欠了他十吊錢的那種。
因為性格随了母親,趙雲瀾不會拿自己的皇子身份欺壓人,所以也不會介意看楚淵這種臉色。隻不過他這種呆子一樣的性格真的很讓人難受,不止望你給好臉色,但至少可以機靈點嘛!
趙雲瀾很想敲開這人的榆木腦袋,不過想着他是沈巍的貼身護衛,也就作罷了。
“楚副尉,我想小憩片刻再練行嗎?”趙雲瀾看着楚淵,靈氣的眼睛一眨一眨的。
楚淵自然不敢約束皇子,便恭敬地收劍退到一旁:“是。臣就在這兒候着,七皇子若是休息好了,我們再繼續練。”
趙雲瀾點點頭,眼睛又掃向遠處的操場。
“禁軍不是有統領嗎?怎麼非要沈将軍親自盯着那些人操練?”
楚淵愣了一下,随即反應過來七皇子應該是在問自己,遂答道:“沈将軍和老将軍一樣喜歡親力親為。皇上既然把禁軍交給沈将軍,他自然是要親自盯着操練才放心。”
“我父皇已經下了旨,現在舅父已經不是大将軍了,是定北侯。”趙雲瀾不動聲色地提醒了一句。
楚淵也是叫習慣了,一時間未習慣改口,被趙雲瀾一提醒才尴尬地回應:“是臣疏忽了,請七皇子恕罪。”
“無妨。以後别叫錯了就行。”趙雲瀾看都沒看他,目光總是追着操場上的沈巍。
“是。”楚淵恭敬應允。
趙雲瀾伸長脖子又看了幾眼,問道:“楚副尉,我有些口渴了,你能幫我取水壺來嗎?”
楚淵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守不不遠處的趙雲瀾的貼身小太監,這種事兒不是應該叫下人去做嗎?
不過人家是皇子,别說指使你取個水了,就是命你挖井你也得馬上去啊!
楚淵隻好應道:“是,臣這就去取水,請七皇子稍候。”
趙雲瀾沒說話,隻揮了揮手。
等楚淵的身影一走開,趙雲瀾立馬轉着眼珠子一笑,拔腿就往操場跑了。
不遠處的随侍太監小喜子一看急了便跟着追。
“殿下……”
“閉嘴——!”趙雲瀾停下腳步呵斥他:“幫我攔住楚副尉。”
小喜子捂住嘴,站在原地不敢動了。
趙雲瀾轉眼便跑沒影了。
他來這兒明明是學騎射和劍法的,可不知怎的,該學的學了,但未見着沈巍,趙雲瀾心裡就是不滿足。
操場一分為三,東南連着馬場,是給禁軍練騎術的,西南練陣型,正北方場地最小,是沈巍特意劃出來的箭場。
沈巍和禁軍統領魏銘就站在操場正中心的塔樓上。從這個位置可以觀察到整個操場,便于監督。
趙雲瀾是從北面的西面山坡的營地下來的,要想去沈巍所在的塔樓就必須要穿過騎術場。
上百匹戰馬和士兵正在操練,趙雲瀾目空一切地往前跑,小小的身子在一匹匹奔走的戰馬群中靈活的穿行,隻想快一點到達塔樓。
“籲……籲……!”
“怎麼有個小孩兒?”
“哪裡來的小孩兒?”
馬上的士兵們見到在馬群中穿行奔跑的趙雲瀾,隻得小心避讓。
魏銘很快發現了騎術場的異常,隔太遠也看不真切,隻能依稀辨認是有人誤闖了馬場。他朝着塔樓下大喝一聲:“校尉在何處?去把閑雜人等帶走!”
負責監督騎術場的校尉領命而去,騎着馬迅速來到趙雲瀾身邊,居高臨下地看着他:“你是何人?不知道這裡是禁軍操場嗎?快走!”
趙雲瀾着的是普通輕便的裝束,身上又沒帶任何能證明身份的物件,他隻能憤憤地瞪了那校尉一眼。
“别擋路,我要去找沈将軍。”
校尉冷哼:“沈将軍豈是你這個野孩子能随便見的?快走!休要幹擾禁軍操練。”
“野孩子?!你膽子不小!我今日倒要看看,你攔不攔得住我這‘野孩子’!”趙雲瀾輕蔑地挑釁完,從校尉的馬肚子下鑽過,然後撒腿就跑。
“站住——!”校尉被氣得發抖,慌忙将馬調了頭,朝趙雲瀾追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