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送去宮裡給皇兄。”趙雲瀾寫好信後交給了燼風。
燼風收好信後問:“若是皇上問起王爺現在何處,屬下該如何答複?”
趙雲瀾想了想,答道:“就說本王初察民間疾苦,想在汎河沿岸的村鎮再私訪一段時間。”
為了不讓沈櫻擔心,趙雲瀾還寫了一封給母親的家書,讓福伯親自送去雲峰山。這樣一來就全安排妥當了,而且又給自已争取了一些時日,他就可以在沈巍身邊留久一點了。
趙雲瀾随後不敢耽擱地回了侯府,跟小慶子交待了幾句,又幫沈巍随便找了幾件衣服,趁着夜色又騎馬回了軍營。
看到鎮遠在打水準備伺候沈巍洗漱,趙雲瀾忙過去把水盆接了過來。
“鎮遠大哥,讓我來吧!”
鎮遠看着去而複返的趙雲瀾笑了笑,問道:“小海啊,你白天怎麼沒打招呼就走了?”
趙雲瀾總不能說自已是看不慣那個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野小子纏着沈巍覺得窩火才跑的,隻好給随口編了個取衣服的借口。
說完,趙雲瀾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侯爺沒有怪我吧?”
“怎會?侯爺說你在騎射場的表現不錯,還讓我帶你去見他。”鎮遠據實以告。
這話聽得趙雲瀾一陣驚喜:“當真?侯爺誇我了?”
鎮遠拍拍趙雲瀾的肩膀:“是啊,侯爺很少誇人的。正好你回來了就去伺候主子洗漱吧,主子明日要進宮,要早點休息。”
“好嘞!”趙雲瀾開心地應允一聲,端起水盆就跑向帥帳。
沈巍依舊是在書案前寫着每日的軍事記錄,聽到聲響還以為是鎮遠進來了,頭也沒擡道:“就放那兒吧,我一會兒再來洗。”
趙雲瀾也沒應聲,他放下水盆便走到了書案前替沈巍磨墨,看那油燈不夠亮,又添了一盞燭火。
等沈巍寫完了,合上本冊一擡頭就看到身邊的人是趙雲瀾,沈巍露出松馳的表情看着他:“不是回府去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趙雲瀾沒有正面回答沈巍的問題,而是乖巧地把茶送到沈巍手邊:“侯爺,喝茶。”
看到沈巍疲累地動了動肩頸,趙雲瀾忙移動到他身後,動作輕柔地幫沈巍捶捏起來。沈巍也是确實有些疲累了,索性順着趙雲瀾的動作放松了下來,閉着眼睛靠在椅子上,任由趙雲瀾揉捏。
趙雲瀾自幼體貼孝順,在宮中時就常給沈櫻捶捏,他的力度和指法都不錯,沈巍也覺得很舒适。
第一次如此接近沈巍,而且能讓他對自己完全卸下防備,趙雲瀾也壓抑着自己的雀躍,努力裝出平靜的狀态。
“小海,你今日在校場的表現不俗,能有這番騎射本事的,應當不是尋常人家孩子。你的真實身份要一直瞞着本侯嗎?”
沈巍閉着眼睛,聲音也懶懶的。他知道這個叫小海的孩子一定是有事瞞着自己,不過沈巍似乎并不生氣,就連問起此事的态度也是極為平靜的,仿佛隻是詢問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趙雲瀾聽到沈巍的問話後小小的驚訝了一下,也不慌張,稍後他答道:“侯爺恕罪。奴才确實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真實身份奴才不便說。不過請侯爺寬心,小海絕不會害侯爺。侯爺是西陵百姓的依靠,也是小海心目中的英雄。小海隻想留在侯爺身邊伺候,求侯爺成全。”
沈巍道:“你既如此坦誠,本侯可以不怪罪。不過本侯想知道你是為何想留在我身邊?”
趙雲瀾走到窗邊掀開了簾子,皎白的月光照進營帳,落了滿地銀霜。
沈巍聽到動靜,睜開眼轉頭望去,從他坐着的位置看過去,正好能看見趙雲瀾站在窗邊,伸手指向窗外那挂在天邊的月亮。
趙雲瀾一個字未說,隻是目光虔誠的看着天空裡那一輪明月。
沈巍的目光看到了如帛皓月,也看到了月光下少年的臉。那燦燦銀輝印在趙雲瀾的側臉上,勾勒出了令人心動的輪廓。
幾十年的軍營生涯裡,終日與沈巍為伴的是戰馬與兵刃,身邊來來往往的都是皓林軍的将士,沈巍從來沒有過像今天這般的心境。
有些奇怪,沈巍說不清那是什麼,就好像心底被牽起了一根藤蔓,伸展着枝桠慢慢爬向某個不知名的角落,留下一陣奇異的麻癢。
“本侯問你的話不回答就罷了,為何指月亮?”沈巍的目光落在越趙雲瀾臉上,聲音裡透着淡淡的溫柔。
趙雲瀾轉頭看向沈巍,唇邊多了絲笑意。他道:“現在還不能說。”
沈巍饒有興緻地看着趙雲瀾:“你就不怕惹怒了本侯,将來在府裡沒有好果子吃?”
“侯爺待人寬厚仁慈,又怎會跟小海計較?”
趙雲瀾眨着聰慧的眸子看向沈巍。那目光裡沒有了以往的恭順,反而多了一絲調皮。
這孩子聰明!沈巍忍不住在心裡誇贊了一句。他平時不喜歡在自已面前自做聰明的人,但這孩子卻聰明得恰到好處,若是再多一分就過了。
沈巍若有所思地摸着手邊的琉璃盞,輕聲問:“若是本侯不同你計較,你打算如何報答?”
趙雲瀾放下窗簾走回沈巍身邊乖巧地看着他:“小海騎射還不錯,上了戰場能擋在侯爺前面。小海還會沏茶,能捏肩膀,下了戰場回到家也能伺候好侯爺。”
沈巍淺笑着擡了擡眉毛,似乎覺得這個報答還不錯。
他朝趙雲瀾招了招手:“過來。”
趙雲瀾聽話地走近,來到沈巍身邊:“侯爺。”
沈巍握住趙雲瀾的一隻手放到自已肩上,不動聲色道:“方才按得不錯,很舒服。”
趙雲瀾驚喜得不行,感覺手都不自覺抖了。
出息!
罵過自已後,趙雲瀾繼續剛剛的動作給沈巍揉捏了起來。
桌上的燭火燃燼了一隻,冒了幾個細碎的火星後就熄滅了。沈巍拍了拍趙雲瀾的手背,示意他可以停下了。
“時候不早了,回營帳休息去吧,本侯明日還有進宮,早些來伺候。”
趙雲瀾眼睛一亮,沈巍的意思是:允準自已留在軍營伺候了?
這樣一來,他和沈巍之前又親近了些。趙雲瀾美滋滋地想着。
伺候完沈巍洗漱後,趙雲瀾端着水盆退下了。簡單的收拾過後,趙雲瀾回到了新兵的營帳和他們一起休息。他躺在窗邊,用手撩開了一點窗簾,窗外月明如水,趙雲瀾睡意全無,胸口傳來的滾燙之意提醒了他,趙雲瀾掏出血佩,想起了沈櫻說過的話。
“瀾兒,這血佩原就是你表兄的,你三個月時拿了來玩之後就不肯還給他了。血佩對于沈家的兒子有着非同尋常的意義,沈家武将的傳承都由這血佩護佑,若你不還,将來表兄即便成了家,少了這份傳承也是對祖先的不敬,聽母妃的話,還是還給他吧!”
趙雲瀾記得,那一年自已十五,剛好是要從昭陽宮搬出來之際。他手裡握着血佩,有些神色不明地看着母親問:“母妃的意思是,如果我不還血佩,霁粼哥哥就不能成親?”
沈櫻嗔怪地拍了拍兒子的手:“你這孩子!母妃剛不是說了嗎?沈巍身上肩負着沈家的血脈傳承的責任,這血佩是他的,将來也得由他傳給他的兒子,世代傳承下去才能護佑沈家平安。怪不得表兄到現在還未成親,你拿着他的血佩,他有了子嗣後如何傳襲?”
趙雲瀾也不知聽沒聽進去沈櫻的話,他隻把血佩塞回了衣服裡,還在胸口的位置拍了拍,保證道:“放心吧母妃,血佩我會還的。霁粼哥哥不是還在燕州嗎?等他回來我就還。”
唬過了沈櫻,趙雲瀾得意地搬出了昭陽宮,遷去了雲舒殿。那日夜間他對着月亮舉着血佩看了許久,最後把天成叫了進來,吩咐他去查這血佩的來曆和傳說。不過這血佩是真的很神秘,天成找了許多人打探消息都無從得知其中奧秘,直到有一天,趙雲瀾陪沈櫻去靜安寺上香祈福,無意間聽到了關于血佩傳承為何能護佑沈家的真正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