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珏點頭如搗蒜:“我寫、我寫……你們想要什麼都行,隻要不砍我的手指。”
很快,封珏寫的親筆信被送到了鷹域賀太後手中。得知自已的寶貝兒子被綁,賀氏顧不得其他事,坐着馬車出了鷹域直奔狼鷹軍大營。
在賀太後到大營之前,封澤剛把郎阙派出去,他就是要趁着沈巍心神不甯之際發動偷襲,好攻其不備打個措手不及。封澤原本是等着看好戲的,結果沒想到賀太後突然來了大營,陣仗還不小。
封澤登基後,賀太後和巫相在朝中的勢力被削弱不少,她也識時務地安靜了一段時間,原本也是打算好好籌謀一番好奪回大權,卻沒想到兒子封珏突然被綁,打亂了她的所有計劃。
“鷹王,本宮也不跟你兜圈子了,今天來就是告訴你,珏兒昨日突然被西陵人綁了去,還派人送來了這封信。”
賀太後落座後便直奔主題,還把皓林軍派人送來的信交到了封澤手中。“你已繼承鷹王之位,如今也是在完成老鷹王的遺命,但珏兒是你大哥,你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封澤一言不發地看完了信。那些啰啰嗦嗦的話封澤直接略過了,重點在最後。封珏在信中說:西陵人要求交換人質,用被綁走的昆侖郡王和先前闖營的另外三人換回自已。如若昆侖郡王少了一根手指,那他也會同樣少一根手指。
看完信後,封澤的臉色有了明顯的變化,他把手中的信捏成一團,緊咬着牙關忍住了此刻的怒意。
他費盡心思綁來一個能擾亂沈巍的人,還打算利用這個機會锉一锉皓林軍的銳氣,卻沒想到這回沒有敗給沈巍,卻敗給了自已豬一般的大哥。
“長甯王不是一直在鷹域呆着嗎?為何能被西陵人綁了去?”封澤壓抑着怒氣,不動聲色地問了一句。
這話問到了關鍵,賀太後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最後露了個恨鐵不成鋼的表情低歎一聲:“你大哥在鷹域呆煩悶了便出去散散心,哪知才半日功夫就被埋伏的西陵刺客綁了去。”
這話,封澤定然是不信的。他稍稍側頭看了看剛剛進來的扶英,後者迅速上前靠近封澤耳語了一番。
扶英也是在得知賀太後要來大營的時候奉了封澤的命去查探的,剛剛才回來,此時便向封澤說明了原委。
這長甯王封珏一直就是個好色之徒,自已宮裡正妃和側妃加起來有十多位,他還嫌不足,總是找機會去鷹域外流連風月之所。為了掩飾身份,他每次溜出鷹域後都會換上百姓的衣服再去醉煙樓,那地方有好幾個封珏喜歡的姑娘。
摸清了封珏的習慣之後,要動手就方便多了。封珏平時去醉煙樓隻會帶兩個貼身護衛,這兩個人輕而易舉就被沈駿等人料理了,他們偷偷在送給封珏的酒中下了藥,幾乎沒費什麼力氣就把人給綁了。之後他們便扮作北疆人,以送病重的主子出城尋醫為由離開了北疆。
封澤聽完後閉了閉眼,在心裡感歎着自已真是有一個會幫倒忙的好兄長。他再瞅了瞅眼前這位大嬸:還有一位添亂本事一流的東宮母後。
“鷹王,你大哥此番被人算計,怕是因為你綁了那位西陵郡王的緣故吧?否則好端端的,西陵人為何要朝珏兒下手?”賀太後自然是不會承認自已的兒子有問題,所以才打算把因果算到封澤頭上。
封澤聞言後向賀太後投去一個淩厲的眼神:“本王做的決策都是為了北疆,亦是為了完成父王的遺願。要怪就隻能怪大哥管不住自已,流連煙花之地就算了,還被西陵人得了機會綁了去,怨得了誰?”
“你——!”賀太後怒而起身,原本是打算咄咄逼人幾句的,但是一想到兒子的命還握在西陵人手中,她不得不強迫自已冷靜了下來。
賀太後整了整衣裙重新坐下,耐着性子道:“鷹王,本宮就隻有珏兒這一個孩子,他如今隻是嫡王身份,對你也構不成威脅了,好歹兄弟一場,難道你要看着他死在西陵人手裡嗎?”
封澤捏着他那位豬大哥寫來的信,臉上的表情深不可測:“西陵人綁了大哥隻是為了和本王談條件,自然不會加害于他。”
“你既知道他們是為了談條件,那何不應了西陵?他們想要什麼給了便是,早日救你大哥回來啊!”賀太後急切道。
封澤毫不留情地賞了賀太後一記白眼:“ 給了便是?母後說得容易,母後可知他們要什麼?”
“珏兒的書信不是寫了嗎?隻要你肯放了那西陵郡王,他們自會放了珏兒。”
封澤冷哼一聲:“西陵郡王于我戰事有益,豈是說放就能放的?”
賀太後掐了掐手掌,忍着自己的怒意道:“那依鷹王的意思,是要至珏兒的生死于不顧了?”
封澤不置可否,隻是擡手靠近燭火,燒了手中那封信。
賀太後隐忍地咬着牙關:“你可别忘了,老鷹王離世前留有遺命,本宮仍是後宮之主,你須得像孝敬你母親一樣孝敬本宮。若是珏兒有個三長兩短,本宮将來也沒什麼指望了,到時候 你母親的日子隻怕也不會好過。”
賀太後起了身,悠悠地晃了幾步,補充道:“你母親性子柔弱,又幽居冷宮多年,你覺得……她鬥得過本宮嗎?”
“啪”的一聲,封澤手中的茶碗被他捏得粉碎,鮮紅的血從他的指縫間流了下來,一滴一滴掉在地上。
封澤仍是面無表情、一臉平靜的樣子,但他的動靜卻把賀太後吓了一跳。賀太後在鷹域橫行霸道多年,老鷹王離世前對她無限縱容,在後宮從來沒有人敢給她這樣的反應和臉色,賀太後一時間也琢磨不透封澤的态度,隻敢虎視眈眈地盯着他。
封澤身邊的一名侍女走近,她小心翼翼地掰開封澤的手指,把紮進肉裡的碎片一塊一塊取出來,再用一塊手絹仔細纏住了封澤的傷口。
整個過程帥帳内一片寂靜,沒有人再多說一句話,直到侍女替封澤簡單包紮完傷口,封澤舉起自己包着的手看了看,終于從隐忍的牙關中松出來一口氣。
“本王念在與封珏兄弟一場,也念在您是東宮母後的份上,這次……就先退讓一步。”
封澤緩緩地一步步走近賀太後,居高臨下地看着她:“如若再有下次,大哥也好,誰也罷,本王都不會再顧及了。如果有誰敢為難我的母後……”
封澤微微俯身,淩厲狠絕的眼神落在賀太後臉上:“本王也會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聽到封澤答應退讓,賀太後也适可而止地閉了嘴。她雖不滿封澤這種目無尊長的态度,但也不得不尊重他是新鷹王的事實。若是不給封澤面子,将來她在鷹域隻怕也難以立足,此番也隻好作罷了。
“希望鷹王說到做到。本宮就先回鷹域等候珏兒平安歸來了。”
賀太後說完便示意侍女将她扶起,一臉冷漠地踏出了封澤的帥帳。
賀太後一走,扶英立刻上前詢問:“鷹王,我們真的要拿趙雲瀾換長甯王?如此一來,我們此番所做的一切不就白費了?”
封澤的臉上透着深深的不甘,卻也不得不妥協下來,最後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了一個字:“換。”
封澤明白自己的處境,他雖已拉攏了大部分朝臣,但也是靠着老鷹王的遺命和平南的支持,而賀大後的身邊有巫相,還有重臣元吉等人,現在自己在朝中的根基還不穩,故而暫時不能和賀太後撕破臉。
“扶英,給沈巍回信,說本王答應交換人質。”
腦中一陣疼痛襲來,封澤按了按額頭,須臾才繼續道:“把那三個闖營的人先放了,三日後午時,在長門河用趙雲瀾換封珏。”
沈巍收到回信時,終于長長舒了一口氣。看來這步棋他是走對了,隻有綁了封珏才能讓賀太後向封澤施壓,逼他答應交換人質。
封澤趁着自己心神不甯時派郎阙攻打燕尾坡,這也印證了沈巍之前的猜測,封澤定是已經知道了他和雲瀾之間有着超越血緣的情意,否則他不會先是請求和親,後又送來斷指。
不論如何,能把趙雲瀾完好如初的換回來就好。
三日後,西陵和北疆各派了一支小隊押送着人質來到了長門河邊。
楚淵和鎮遠各騎一匹馬來到了長門河南岸,他們也給了封珏一匹馬,就在二人身後。而河對岸,負責押送趙雲瀾的人是扶英和燼風。
趙雲瀾是在出北疆大營前才知道自己是要去交換北疆的長甯王封珏,他終于可以回家了。